阔,能容三辆马车并行,此时已没有行人,只有附近几家商铺门前挂着的旧灯笼或新电灯亮着昏昏的光。
除了这些较为重要的信息,还有一些有关王曼晴的零零碎碎的线索,比如她喜好听唱片,收藏颇多,也或多或少信点教,拔步床的枕边放了十字架,另外,她似乎还和一位男诗人关系暧昧,虽无信件,但她的藏书里好几本都是这位男诗人赠的,在扉页题了缠绵悱恻的诗。
在检查这些物品的过程中,黎渐川意识到了这局游戏身份轮换带来的一个相当关键的问题,那就是人为的信息扭曲、毁坏、误导和可以提前有针对性地设置的陷阱。
也就是说,身份轮换的规则下,某个玩家完全可以烧掉自己躯壳的信息和线索,或制造虚假消息,来误导下一个进入躯壳的玩家,也可以在晚餐前在自己的周围布置陷阱,等晚餐结束,下一个玩家到来,一击毙命。
这些是完全有可能出现的。
所以他得在第一天里尽量多地去调查朋来镇的镇民,获得足够的信息,以防被其他玩家来个狠的。
一边琢磨着接下来的行动,黎渐川一边在心里根据各种信息完善着王曼晴这个镇民角色,思考她大致的性格,习惯,和面对不同人、不同事情时可能出现的反应。
按桌上摆放的报纸的日期来看,今天是农历七月十一,也是王曼晴来到朋来镇的第二天。她的熟识大概只有阮素心,所以黎渐川的扮演难度不高,除非行为举止差距过大,不然应当不会露馅。
这般想着,他的脚步停在了梳妆台前,微微低头,看向银镜。
银镜中的年轻女子相当漂亮。
乌黑的头发烫了时髦的大卷,拢在脑后,别一根珍珠簪,娴雅贵气,发光可鉴。细疏的几绺发丝下,那张面孔却雪白,衬得一双黑葡萄似的杏眼愈发明亮灵动,只是眉极细极黑,尖刀子一般,加之两片饱满欲滴的红唇妩媚之余,总略略下压着,便显出一副清冷高傲的模样来。
身材偏瘦,高挑,藏在略宽大的平裁旗袍里,更是有种枝头迎风的单薄与料峭。
黎渐川略一扬眉,镜中人便也跟着眉梢挑起,尖刀出鞘,露出目下无尘的神情。
适应得应该还行。
黎渐川以抽离的旁观者的视角评判着自己的扮演,顺便看了眼柜上的座钟。
晚九点半。
依照这个时代的作息,他该洗漱就寝了,不能正大光明出门去探听搜集。
其他玩家除非身份允许,不然也应当和他差不多,只能偷偷出门,暗处潜行,无法明着行事。在这种小镇子,来来回回就那么些人,行事规律也都是大同小异,若真有谁大半夜不睡觉在路上乱走,那必定会引人注意。
黎渐川坐在梳妆台前,衡量着夜半潜行的利弊,耳尖忽然一动,听到外面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渐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有些拖沓虚软,朝着这间屋子的方向而来。
很快,房门震动,敲门声传来。
“咚、咚咚。”
一道略带小心讨好的男声隔着门板响起:“曼晴小姐,还没有睡吧?”
黎渐川努力进入角色,没立刻开门,只清清淡淡地扬声问道:“哪位?”
“是我,宁永寿。”
男声道:“我从街上回来,瞧见这里灯光亮着,便想着你许是没有睡。我宅子里有两张朋友打上海带来的唱片,是威尔第的歌剧,我是个铜臭里打滚儿的人,欣赏不出滋味,留着也只是蒙尘,就琢磨着不如送给曼晴小姐,也不算辜负。”
黎渐川想起书桌抽屉里那份公寓租赁合同,房东名字便是宁永寿。看样子,这位房东很有可能是看上王曼晴这个房客了,特地来献殷勤。
稍微理了理衣裳鬓发,黎渐川利落地抽下锁头,推开了房门。
门外,昏暗的走廊亮着三两盏壁灯,一名穿着红紫色长袍马褂的中年男子站在那儿,一手拎着一个包装精致的匣子,一手摇着把附庸风雅的扇子,正笑着看过来。
这就是宁永寿。
三十出头,瘦骨嶙峋,脸色发青,眼眶漆黑,明明是一副大烟鬼的模样,却还能给人油头粉面之感。民国都已经到了二十二年,他却好像是刚绞了辫子没多久,脑袋瓢仍秃着一半。
一见房门打开,那双细小的眼睛便立时放出明晃晃的垂涎来,毫不掩饰。
大概率不是玩家。
黎渐川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宁永寿,淡淡道:“原来是宁先生。”
“是,曼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