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思诗也走了过来,劝道:“方公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这么多条生命,我相信就算你发了再毒的誓言,老天爷也不会给你应誓的。”
就在这时,一声痛哭又从人群中传来,方承天快步赶过去,只见一个衣衫褴楼的老妪,正抱着一个年轻男子,正望着他,口中不停地叫着:“神医快救救我儿子吧……”
老妪的儿子身子枯瘦如柴,头却肥大无比,尤其是两侧脸颊,往两边突出,看上去竟比那些肥头大耳的胖子还要肥。
可他并非真的肥,而是患了大头热瘟,头面红肿所致。
方承天把着他的脉搏,长长地叹了口气,面色凝重无比。
又死了一个!
而且这个少年不仅患了大头热瘟,还感染了热疫症!
如今,这些病人聚在一起,竟相互传染,疫病的发作变得极快。
若是再这样下去,恐怕死的人会越来越多!
方承天心乱如麻,百姓的疾苦、师门的祖训,犹如一座座大山压在他身上,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连死了两个人,百姓们顿时惊慌起来,纷纷望着方承天,不停地求救,顿时整个广场中又沸腾起来了。
“神医救命呀,我媳妇儿快不行了!”
“神医先给我儿子看下吧,他昏过去了。”
“求神医垂怜……”
……
方承天看着那些百姓焦急的神色,悲伤的表情,听着众人杂乱的求救声,突觉耳中“嗡”的一声响,竟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目光变得空洞,眼角也不由自主地微微扯动起来。
自己跪拜祖师像前,许下毒誓得受药方的往事,历历在目!
“我方承天对天起誓,绝不向外人泄露千金药方,若有违背,我师父将受五雷轰顶之刑,死后魂魄贬入十层地狱,受尽苦楚,生生世世,不得超脱!”
“师父,为何我泄漏药方,却要您受罚呢?我不要您受罚。”
“承天呀,这是师门祖训,没有为何!若你不想师父受到天罚,你便不要将药方外传就行了。”
“我不要师父受罚,我一定不会将药方外泄!”
……
霎时间,往事一一涌向心间,方承天不禁心想:“若是我自己受罚,倒也罢了,可我若是泄露了药方,受罚的却是师父……不行!”
他眉头紧了紧,又想:“师父对我恩重如山,若是没有师父,便没有我!我又怎能做出那种不孝之事?可是我本有能力救这些人,却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一个接一个在死去,我……”
他进退两难,悲愁交迸,几乎脑袋都要炸了。
裴思诗发现方承天有些不对劲,走到他身边,轻声说道:“方公子,你怎么了?难道那祖……”她本想继续问问他为何还要死守祖训,可却见到他满脸悲苦之状,心中又极是不忍,快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这几句话方承天其实全没听见,他呆了半晌,大叫一声,突然冲到旁边的一棵树下,一拳击了出去。
只听“砰”的一声大响,精壮的大树竟颤抖起来,那些枯黄的树叶似雪花般缓缓飘落,而方承天的拳头上,鲜血缓缓渗出。
方承天隐隐听得身后传来“少爷!”“方公子!”“方小神医!”的呼声,可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理会,心中只想着:“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砰”的一声,又是一拳打在树上,忽觉手上甚是疼痛,方承天不由低头一看,满手都是鲜血,他咬了咬牙,喃喃道:“师父待我如同亲身,绝不能破了誓言,害了师父!”
他转念又一想:“可是这些人的病如今只有我能医治,他们又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死去!”
他越想,心中越是为难,突然一屁股坐在树下,抱头苦思起来。
可如此矛盾的难题,任他如何苦思,也是解不开的。
百姓们全都闭上了嘴,一脸紧张地瞧着方承天,就连那些疼得龇牙裂嘴的病人,都死死捂住了嘴巴,生怕发出声音,惊扰到神医,到时神医不给他们看病了,可就完了!
也不知是不是受了百姓们的影响,在场的其他人也纷纷闭上了嘴巴,将军府前登时安静无比,只有那药罐、大铁锅中,药汤“咕噜噜”翻滚的声音。
方承天坐在地上,一时想要将药方告诉其他大夫救治病人,一时又想到泄露了药方会害了师父,左右为难,痛苦不已。
“不管如何,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