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整个江西道的形势再一次发生巨大的变化,这一两个月以来势如破竹的江北军及青年军因为江临被澜江水军围困,开始放弃大片土地撤退。
澜江自江陵到江临并不是一个相对的直线,而是经过江陵后就向东南流去,到达岳州。然后又流向东北,直到鄂州。
江陵、复州、鄂州、江临四地差不多在一条直线上,但因为澜江绕的这个弯,复州就成了澜江北岸内陆城池。
退却的江北军在复州以东被大西军追上,仓皇而退的江北军抵抗不及,折损五千人马狼狈逃窜。
仅此一役,钟离万山再无顾虑,发动麾下大军三十万誓要一雪前耻。
一个死命跑,一个死命追,几十万人马在澜江以北的土地上上演着追逐大戏。
而在大西军监控下的青年军则一直沿着澜江南岸撤退。
随着三方路线的不断变化,青年军以水军先行,陆军垫后,慢慢形成了早已经退却,但实际已经滞后的行军假象。
从地理位置上看青年军已经慢慢落在了大西军后面,只不过与大西军中间隔着澜江和澜江以北广阔的土地。
最终江北军在鄂州地界以西停了下来,因为鄂州被澜江水军偷走了,前面的路也被截断了。江北军.前有强敌后有追兵,但也只能暂且安营扎寨。
而澜江南岸的青年军也逐渐靠近鄂州,一场大混战的局面已经形成。
灯火通明的中军大帐,沈言溪一身制服拧眉看着桌上的地图。
“溪儿!”裴云瑞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军中称呼军职!”沈言溪抬头看了一眼裴云瑞。
“是,都督!”裴云瑞忙端正了下站姿,真就是六亲不认了啊,现在又没有外人。当然裴云瑞现在作为一个高级将官,规矩还是懂的。
“还有多久,部队才能全部过江?”沈言溪问道。
“怕是要到寅时了!”
沈言溪低头没再说话,可是眉头怎么也舒展不开。
“溪儿放心吧,南卿不是莽撞的人,这次的打法你也知道威力。现在江陵就算有些兵马,也都是临时凑齐了,根本抵挡不住咱们青年军。”
“知道了,你和江上行抓点紧,尽早在天亮前将所有主力兵马转移到北岸。”
沈言溪也没有多说什么,就让裴云瑞退了下去。屋里子就剩下了沈言溪、苏念和书青主仆三人。
“小姐,姑爷肯定能好好回来的。”书青轻声对着看着油灯发呆的沈言溪说道。
“你说我不跟着来是不是会好一些?这样他也就不用撇下大部队去冒险。”沈言溪像是自言自语。
“小姐,这次直接偷了大西贼的老窝,对于姑爷来说虽然冒险,但收益很大。所以就哪怕是小姐不在此处坐镇,姑爷恐怕也会将主力部队交给其他人。”苏念劝道。
“我倒不是担心他打败仗,可他这次带着部队绕道几百里,昼伏夜出,甚至连马都不敢带,过去他哪有受过这样的苦。也不知道现在都什么样了。”沈言溪说着眼眶就红润了起来。
越是跟着他在军中待的越久,就越能理解每一仗的艰辛和每个人的不易。如果是在过去,说什么也不让他去的,可现在却说不出口。
所有的惦念,所有的心疼都不敢表露,就怕他牵挂和担心。可现在人走了,自已的心也跟着走了。
这茫茫天下,到处都在动荡,就算他惊才绝艳,可终究也只是肉体凡胎。要是一直这样,还不知道要操劳到几时。
少女时,总想着自已的丈夫应该会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儿,可当自已的丈夫真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时,才体会到其中的酸楚与不得已。
跳跃的烛火里,又幻化出丈夫的影子,那是一张明媚的笑脸。沈言溪也跟着笑了起来。
而此刻的陆瑾也确实有些狼狈,在茫茫的黑夜里带着几万人在澜江南岸昼伏夜出的逆行。
这也是陆瑾后续临时改变的计划,就是以大梁俘虏伪装成青年军随着大部队向江临方向撤退。但实际上却带着麾下第八军徒步几百里,企图一举拿下伪大西。
虽然是依照自已的阅历让全军都打了绑腿,但走了好几天,双腿都走麻木了,脚上也不知道磨破了几次。
至于他一直引以为傲的卫生问题就更别提了,现在都差不多快成流民了。
“你说何必跟着我受这苦。”陆瑾转头看着边上的聂无辞道。
“你要不来,我能受这苦?”聂无辞瞪了一眼陆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