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头,风吹乱了我的长发,但我却无心整理。
因为我看见了我的母亲。
在我出生不久后父亲就因病去世了,我的母亲没有为此消沉度日,也没有听从家里的安排再嫁,而是独自坚强地将我抚养长大。
她是一名开朗又善良的女性,是我见过最最美好的人,与被世人赞颂的神明没有任何区别。
我还记得那是一个皓月当空的夜晚,我和母亲坐在檐廊处乘凉,我问母亲为何自己始终见不到父亲。
母亲没有用那些变成星星哄骗孩子的话来解答,而是用开朗的笑容说:“因为雪音的爸爸已经死掉啦!”
那个时候已经理解何为死亡的我,对着母亲开朗的笑容不知所措地流出眼泪。
一旁的女仆慌张地找手帕,而她却直接用手擦去我的眼泪,明明是大家族出来的贵族小姐,但是母亲身上总有一种自由洒脱的感觉,在严厉的家庭教师告诉我称双亲为父亲、母亲才能表达尊敬时,她却无所谓地说:‘可是叫爸爸妈妈才能显得亲密啊!
’我想就算哪天她身穿贵重的和服在草原上尽情奔跑,我也不会觉得哪里有问题。
“哎呀,别哭别哭,人都会死的啦。
你看,前几年奶奶不是也去世了吗?哦,还有你最爱吃的甜品铺子的老板,她也去世啦,现在的铺子是她的儿子在经营哦。”
我哭得更厉害了,抽抽搭搭地问:“妈妈也会死掉吗?”
“会的哦。”
“可以不要死掉吗?如果没有妈妈我会很寂寞。”
母亲摸了摸我的脑袋,她说:“雪音,死亡不代表对方的存在也会被抹去,记得你很喜欢用的那套白瓷茶具吗?那个是你父亲在你刚出生的时候为你做的哦,我还记他当时说:‘我们家的小公主用的杯子怎么能跟其他人一样呢?’还有哈奇,那个也是爸爸做的哦,因为笨手笨脚雕了整整半年之久呢。”
哈奇是我最喜欢的木头小猫。
我挂着眼泪,有些开心地追问:“真的吗?父亲真的这么说吗?”
“真的真的。
你的爸爸超——级爱你哦”
母亲弯起眼眸,她的眼睛在月色下泛着幽幽的光,脸庞美得如同天上的辉夜姬。
“雪音,你要记住,要珍惜自己的和别人的生命,但死亡不是人生的终点,只要继承了他们的意志,灵魂也会延续到世界的尽头。”
花瓣飘落在地上。
我怔怔地看着母亲,她就那样伫立在紫藤花下,我的眼眶一阵发热。
“是美梦吗?”
这个场景美好到让我不敢打破,我哽咽地、小心翼翼地轻声问道。
母亲笑了,好像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小时候的我又笨又爱哭,经常闹出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情,比如在有次我在女仆收拾衣橱的时候,偷偷把母亲一件外衣抽出来盖在头上,表演自己是身穿白无垢的新娘子,结果不小心踩到衣角摔破了膝盖,我扑倒母亲怀里哭得抽抽搭搭,那个时候她就会露出这样的笑容。
我说自己很想她,很想很想,几乎每天都会梦到。
我说自己认识了鬼杀队的大家,认识了奶奶,认识了小静和夏目,他们都很好,都是强大又温柔的人,我说终于杀死了吃掉你的那只鬼,即便我也因此死去,但是我不后悔。
在意识到母亲真的死去后的那一晚,我才如此明白什么是可怕、悲惨又无可救药的地狱,我因为痛苦而崩溃大哭,甚至产生了死志,哭声引来了那只鬼,他漫步至我的面前,手里还拎着女仆的一只断臂,他用扇子挑起我的下巴,端详我悲伤的神情,我的怀里还有被他吃得只剩一半母亲的躯体。
他故作怜悯地说我真是可怜,我从他的嘴里闻到了血腥味。
他夸赞我的母亲。
“很鲜美。”
他微笑着说我的母亲真的很鲜美。
恨意从心底爆发,我死死咬住了他的手腕,他没有反抗,反而在欣赏我这只绝望的幼兽,那一刻我明白了,我在他的眼里就是地上的一粒尘土,渺小又无力。
“真是可怜、真是悲惨啊。”
他这么感叹着:“你要不要变成鬼呢?变成鬼吧?你可以得到永生,不会像你的母亲一样痛苦死去。”
我硬生生啃下了他的一块肉,鬼的鲜血流进了我的喉咙里,令我作呕。
我满怀恶意地诅咒他:“你绝对会下地狱的!”
不知道是不是这句话逗乐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