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时似笑非笑的看着杜如敬,没有说话。
但有时候,答案不一定要说出来,沉默,本身也是一种答案。
聆月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一脸诧异地看着林时,“你什么时候在粮商里安插了人手,为什么我不知道?”
林时没有回答聆月的问题。
而是看着杜如敬笑问道:“既然杜大人已经猜到了本公子的后手,不妨再猜猜,那些粮商接下来会做什么?”
“大人何必明知故问!”
杜如敬忍不住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如果下官猜得不错,以四大家族为首的粮商,一定会派出人手,大肆扫荡府衙放出的粮食。
说不定现在在下方排队的百姓里,就有不少四大家族的和本地粮商的人手。
并且,下官若是本地粮商,一定会在百姓之中散布府衙粮仓粮食不多的消息,想法子大规模的引起城中百姓的骚乱,让整个景山府城乱起来。”
林时笑了,笑得很开怀。
“你倒是像个官儿。”
杜如敬脸上浮现一抹羞愧之色,摇头道:“下官这个官,也做得不合格,此时说来,不过是马后炮罢了,大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才是真正的雷霆手段。”
聆月一脸惊异的看着眼前谈话的二人。
她看得出来,杜如敬应该是被林时的手段彻底折服了。
可他们说的话,却是让她有些一知半解。
为什么杜如敬一看林时的手段,就能猜出来他的后手,还能猜出粮商们后续的动作。
为什么她猜不出来?
难道,她真的很蠢?
林时望着一脸惭愧的杜如敬,继续问道:“杜大人既然已经知晓粮商会如此作为,可有什么应对的手段?”
杜如敬一愣,沉吟片刻,他缓缓开口道:“若是让下官来应对,定然会选择杀鸡儆猴,寻个由头将其中一家的骨干人物拿下大狱,如此一来,其中一家必定分身乏术,四大家族的联盟也就不攻自破,只是......”
说到一半,杜如敬忽然有些迟疑起来。
聆月追问道:“只是什么?”
杜如敬沉默一瞬,摇头道:“只是四大家族任意一家,在景山府都是根深蒂固的存在,在朝中的根基也不浅,固然下官手中有不少四大家族鱼肉乡里巧取豪夺的罪证,可一旦如此作为,这仕途也就走到头了。”
听完杜如敬的担忧,聆月也沉默了。
这就是大梁举孝廉选才制度的弊端,每一个官员背后,必定催生一个根深蒂固的家族。
这些家族,在地方上叫做士绅豪强。
他们在朝中有人撑腰,便不断的侵吞当地百姓的生存空间,百姓们告到官府也没用,因为官府的官吏,也要维持他们的既得利益。
这是一个巨大的圈子,由此在大梁境内催生了许多门阀世家。
他们把控着晋升渠道,以至于连大梁朝历代帝王,都不得不对他们做出让步,默许了皇权不下县的隐藏规则。
若非兵权还牢牢的把控在历代帝王手里,只怕如今的大梁,早就成了这些世家门阀的天下。
看着两人忧心忡忡的表情,林时忍不住又笑了。
二人的目光齐齐投向林时。
聆月蹙眉问道:“你笑什么?”
林时笑吟吟地说道:“我笑你们不知变通!”
“什么意思?”
聆月和杜如敬脸上齐齐露出疑惑之色。
林时陡然变脸,一脸淡漠道:“既然在规则之内搬不倒他们,那就在规则之外扳倒他们不就行了?”
“规则之外?”
二人一愣,眼中尽是茫然之色。
林时看着杜如敬,淡淡的问道:“他们在朝中有靠山,那就连他们的靠山一起除掉便是,斩草除根的道理,还用我多说吗?”
“斩草除根?”
两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眼中瞬间露出骇然之色。
林时笑吟吟的说道:“本官接到热心群众的举报,景山府宋氏与北魏南齐两国联系密切,此次景山府粮价暴涨,便是宋氏受两国指使,欲以抬高粮价,令景山府生乱,以削弱我大梁国力。”
“本官切以为,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杜大人以为呢?”
林时话音落下的瞬间,杜如敬和聆月顿时神色大变。
杜如敬神色骇然道:“大人,这......这不合规矩啊,国家自有礼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