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多少有些揶揄。
乘屿:……
陈平之早已习惯大小姐的跳脱思路,他笑呵呵又开口,和乘屿有问有答,聊得很是愉快,后来变成东拉西扯,还聊到人生的意义,听得殷容昏昏欲睡。
两人聊完,陈平之起身准备离开,给殷容使个眼色,意思是有话要说,请她送一下自己。
殷容打个哈欠,揉揉眼泪:“乘屿,你先进房间吧,陈医生有话交代我。”
陈平之脸上肥肉抖动了一下,僵住。乘屿倒是淡定,点了点头,坦然就回屋了。
“拄拐杖走路太累了,”殷容伸个懒腰,和陈平之道,“你就在这儿说吧。”
陈平之点点头。他思索着,面色一点点严肃起来,开口时声音压得极低,“我建议他尽快接受更专业系统的检查和治疗。”
他斟酌着道,“我毕竟不是专业的精神科医生。我只能感受到他对待治疗的态度很消极,而且已经发展到自/残这个阶段了,必须要主动干预才行。不然我怕他……”
怕他什么?
殷容想到了那个字眼,瞬间完全清醒了。
她确实之前和陈平之打电话时听过一句,也在和乘屿的对峙中对“死”这个字眼有些印象。但这距离她还是太遥远了,乘屿又表现得太正常,她早就
“当他认为这笔钱报答您足够了,有可能就会离开,然后……”
“别说了。”她不是比基尼了。
她穿一件红艳艳又亮闪闪的吊带裙,衬得肤色愈发白皙透明。面前摆着一盘吃掉一半的新鲜草莓,一只手拖腮歪头望着镜头,另一只手拿着银质叉,叉了颗草莓,懒洋洋放在唇边,笑容甜美。
在这黑夜里,独独亮着她的一张照片,乘屿总感觉哪里怪怪的,于是他按灭了手机。
但手机就放在枕边,这么一个小玩意儿,只因为打开便是她的自拍,存在感竟然变得那么强烈。
他辗转反侧,觉得放在枕边也不是很合适,于是干脆放在床头柜的抽屉里。
之后吐得很少了。”他声音很平静,像在讲别人的事情,“入睡困难,睡眠断续,比较容易醒,醒来后入睡更困难。”
“大概什么时间能睡着?”
“黎明时分吧。”
“那影响白天吗?白天能睡着吗?”
“睡不着。白天比较昏沉,猛地打断了陈平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问,“那要怎么办才好?”
……
陈平之走了。
乘屿仰躺在床上,听到那模糊不清的人声安静下来,大门被关上发出滴滴的声音,知道自己可以出去了。但他一动未动,只平静地望着天花板。
他们在说什么,他没有兴趣听。
他只是觉得好生日快乐,也不仅祝她只是生日快乐,那些祝福语显然是精心准备,年年都变着花样。但她从来都只笑着微微点一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无法当着众人的面,说出也祝福他的话。
殷容每次错过开口的时机都会有些懊恼,有些遗憾,事后左思右想,总觉得自己不够大大方方。
但幸好他也从不介意。
她相信,林承雨会在她那个矜持又高傲的笑容里看透她的本质,知晓她的一切。
毕竟他总是第一个祝福她的人。
朋友们喜欢开玩笑,说林承雨记殷容的生日记得最清楚,总要提前几天就提醒大家别忘了祝福。他点头笑,说确实记得最清楚,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注定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彼此的生日。
好像人年纪越小,就越容易用“一辈子”这样的度量衡去比较。
殷容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她深吸一口气,径直关掉对话框。
然后阖上眼睛,重新软软地倚在沙发上养神,脑海里莫名其妙回想起林承雨去伦敦的第一年。
那年殷容的生日过得累。
睁开眼睛就是疲惫,闭上眼睛还是疲惫。说话好累,走路好累,连呼吸都好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这一切呢?
人活着,到底……
门外女孩脆甜的声音响起,穿透力很强:“乘屿,你快出来呀!”
到底……有什么意义?
混乱的思绪被打断一瞬,他恍恍惚惚地接上,停顿不过三秒的时间,女孩的耐心便消散了,声音又急切了些:“乘屿——”
他低低地叹一口气,坐起身来。
“来了……”
……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