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叶蓁儿还在生的时候,天生喜聚不喜散,愿花常盛,愿月长圆,对世间一切美好事物都心怀感恩。就连她所住的房间,都布置的别具匠心,无一处不美,无一处不精。
叶拂衣连忙低下头去,眼眶倏而一红:“汪婶,我刚刚已经去看过蓁儿,多谢你这些年来一直帮她的坟茔打扫整理的周周道道。”
汪婶笑容萧瑟:“这是应该的,蓁儿当初在的时候,跟我女儿也差不多……只是这孩子命数前定,先天有缺,并非人力所能强,早早归了来处……”
“少主,天色也不早了,今天回家一路奔波,快些回去休息吧。妹妹们也都要睡了,这些孩子一知道你回家个个都不肯睡。”她不想叶拂衣再想起当年与叶蓁儿之间的往事黯然神伤,轻轻伸手将叶拂衣推了出去。
叶拂衣将汪婶手制的长袍收进背囊,缓缓走出大门,一时间还没有决定好是先去看看冯长林,还是去找马王爷帮穆韵鸿打造弓箭,顺便跟六哥喝酒。
此时云盖山山中万籁俱寂,四处都悄然无声,向上看去天空云遮雾罩,夜色深沉,无星无月。
远处,藏书楼上也是一片灯火通明。
叶拂衣望着灯光微微一笑:“冯老爷子当日枪伤甚重,又已老态龙钟,还是先
去看看他好了。”
藏书楼顶楼,冯长林白发蓬乱,连一脸白胡子都乱糟糟的满是油垢,也不知道他到底过了多久没有梳洗,头发胡子都快要打结。
楼上四处扔着翻开的书籍,笔墨纸张铺了一地,上面密密麻麻做着笔记。
顶楼角落中还随意扔着一张薄棉被与枕头,并没有来得及收拾,满屋子都是来自冯长林的浓郁气味。
还好没有碗筷之物,不然更是要进不得人。
“冯老爷子,你还记得我么?”叶拂衣皱皱眉,缓缓走进藏书楼,连忙将窗户推开,换进山间清新空气。
--当年叶蓁儿死去之后,这藏书楼就是他最爱来的地方,现在已经被冯长林弄得一团糟。
看见冯长林坐在他常坐的书桌前,专心致志的看着一本医术,叶拂衣有些哭笑不得,这算不算是鹊巢鸠占?
“叶少?你回来了?!太好了!快帮我看看这个前人留下的医案!我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样开方下药……”冯长林伸出枯瘦的双手一把抓住叶拂衣的唐装袖子,神色激动不已。
他的指甲已经留得极长,手指上全是星星点点的墨迹,宛若鸡爪一般。
“冯老爷子,你这样下去可不行。这个医案我曾经研究过,脉理医理我都能告诉你,不
过,你得先去冲凉洗漱,清理一下。不然医术未学成,自己非得还弄出一场大病不可。你总该不会觉得这里医师极多,随便病病也无妨吧?”叶拂衣低头看了看那本医术上留下的医案,摇头苦笑道。
冯长林此时满头白发毫无光泽,双目通红,满是血丝,很明显是一副心力衰竭的模样。
“叶少,我……”冯长林愣了愣,看着叶拂衣,又看看桌上的医书,有些呐不成言。
“快下楼去洗漱休息,再好好睡一觉。放心,我这段时间都不会离开山中。还有,你平素不懂不明白的地方,为什么不去问我二爷爷跟三爷爷?要自己在这里殚精竭虑的闭门造车?”叶拂衣不免又是好笑,心中又是怜悯大起。
“你的二爷爷,三爷爷?他们是谁?不是只有叶老神医才是你爷爷么?”冯长林傻愣愣看着叶拂衣,茫然不知。
“唉……”叶拂衣深深叹了口气。
看冯长林这副模样,竟然是一来到云盖山中就直接进了藏书楼,甚至连两位叶氏耆老都没有出去拜见。
“爷爷带你老人家回山,你就一直在这里没有出去?”叶拂衣走去藏书楼角落,将他的薄被与枕头卷成包袱,回手背在背上。
“当时爷爷是安排你住在哪个院子?我送你过
去……心力大损,这可怎么成?”叶拂衣扛着包袱,拉着他有些冰冷的手,将混沌真元注入,转身就走。
离开藏书楼大门之后,冯长林依旧恋恋不舍的看着身后一片灯光,懵懵懂懂地出声问道:“叶少……我该是住在哪里的?”
“老爷子,你啊……”叶拂衣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随手招来正在山中巡视的护卫,问清楚当日叶天士的安排,亲自将送冯长林回自己的院子去休息。
“冯老爷子,你休息好了之后才准进藏书楼,不然,我可就不让你上楼了。”叶拂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