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说着,中年衙役扫过四周,想要找寻方才对他们大呼小叫的青衣道童,只是一抬眼望向城门内,就见那道童拔腿已然跑出了老远。
裴楚顺着中年差役的目光望去,也望见了那慌里慌张跑远的道童,嗤笑一声:“这也是仙官?”
那中年衙役眼见青衣道童快跑了个没影,气势又弱下去几分,解释道:“城中前些日来了位姓沈的道姑,自称女神仙,又带着男男女女五七人,女的叫做仙姑,男的唤作仙官,揭榜见了县尊,县尊好不敬重,如今正在城内起了雩(玉)坛求雨,命我等来寻城中怀孕妇人。”
说道这里,这中年差役又冲着围观众人拱了拱手,“我等办差也非愿意,只是要这些孕妇在雩坛走上一遭,又不伤性命,还请诸位乡里莫要阻挠。”
围观的众人里,一时间方才的哄笑夏然而止,便是方才被衙役们撕扯给吓着的两对夫妇,也是垂头不做声。
所谓春三夏四好栽秧,万目悬悬盼雨旸,而今已然是到七八月,错过了时节,好在越州天暖,若是有雨水即刻补种,还可收得一茬晚稻。可再延误,大户人家或还有存粮,甚至有米粟发卖,于小民而言怕就是个饥荒之年。
那边中年衙役见裴楚不作声,只当裴楚不会为难,便转头吆喝着其他差役收起腰刀,又走到方才那两对夫妇面前,赔礼道:“我等职司所在,不得已冲撞了。还请你们与我一起去法坛前走一遭,好交了这差事。县尊早有令下,若是被女神仙相中上了法坛,自会给三五贯钱充作酬谢。”
那两对夫妇怕衙役们再度撕扯,又听得有赏钱,犹疑了一阵,不再抗拒,三无贯钱已然算是不少,那秀才夫妇家境或可,还算好些,另外一对农人打扮的夫妇,听得三五贯钱,早没了挣扎抵抗。
那中年衙役又望着两对夫妇,沉声说道:“我等也不抓你们,只问一句,你们可愿去城内法坛走一遭。”
“愿意。”当先那农人夫妇就抢先开了口。
那秀才面色变幻,似有些不愿意,期期艾艾一番,最后听得后方的小妇人低低应了一声:“便随差爷去。”
旁边围观的众人这时早没人哄笑作声,只是有人心中不免叹息,这些个胥吏衙役,耍威风惯了,偏要威逼,若是早说有酬银赏赐,利诱之下哪里还会在城门前闹上这一场。
但这等话终究是没人敢说出来,不说这些衙役大多数人惹不起,便是祈雨一事,与自家也息息相关。
“哥哥,是我们枉做好人了么?”
陈素站在猪道人身边,看着方才还哭天喊地的两对夫妇,转眼间不再哭喊,围观哄笑的众人也都沉默了下去,神色兀自有些忿忿。
裴楚摸了摸她的头,轻叹一声:“这便是世情了,我们行事但求无愧。”
说着,又望向大白猪,“朱道友以为呢?”
“可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正当裴楚以为猪道人可能会哼哼唧唧地表示几声不满,耳边却骤然听得猪道人说话的声音响起。
“咦?”裴楚讶然,俯身拍了拍猪道人肥硕的脑袋,“道友手段倒是多。”
此前猪道人在人前从不开口,裴楚倒是不知他还有这等传音入密的法术。
猪道人哼哼两声,说话的声音又在裴楚耳边响起,语带戏虐道:“小道士,用怀孕妇人祈雨,想来行的是月孛之法。我帮他们一场,又有你在,自然能脱身。可他们偏被小利所诱,可有得后悔的。唉,这便是我厌烦人身行走,见不得是非,又落不得好处。还不如做头浑浑噩噩的肥猪自在。”
“月孛之法?”
裴楚没理会猪道人的牢骚,相处已久,知对方性情,反而对他所说的月孛之法,来了兴趣。
“这三言两语,也说不清,不过能懂月孛求雨,想来懂那画盗之法也不一定。”
裴楚低低念了一声,“月孛,画盗……”
这时。
那边的中年衙役做通了两对夫妇工作后,摆手让几名衙役前面带着两对夫妇进城,又转而走回到了裴楚面前,拱手道:“道人,你可见到了,这非是我等催逼,他们为了祈雨事,自愿去的。”
裴楚站起身,斜睨了一眼这中年衙役,不自觉想起了杨浦县的彭都头,同样是胥吏,彭孔武慷慨激越,为民出头。
而眼前这些衙役,精于世故,不敢触怒于他,可威逼利诱的胥吏手段,拿捏起寻常百姓,却是一掐一个准。
那中年衙役见裴楚依旧不说话,又行了一礼,转而就要带着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