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来宁西城边关驻守,一直未曾让其不断壮大,加之妖蛮在妖魔国度之中的地位低下,说不得已经有了气候。
按照正常的轨迹,妖蛮一路东进,不断打破大周的统治,势力壮大,打破龙虎气,而后瀚海妖国的妖兵,或者其他蛮荒各处的妖兵,就能再度出世,一切回到从前。
这才是宁西军在这瀚州边陲的意义。
“道人,裴道人!”
哥舒指着阳光照射下的无垠瀚海,面皮抽动,脸上突然涌起了一丝哀伤,“我自听闻你以雷法击杀数千妖兵时,便知你是斩断了大周龙虎气的那个道人。我也听闻你除魔为民的壮举,一心一意为天下苍生。只是……”
“只是什么?”
裴楚望着老帅哥舒,他对于对方知晓他的姓名和事迹,并不觉得意外。
瀚州宁西城,虽地处偏僻,在大周玉京五分之后,整个中央王朝的体系都丧失了运行的机能。
可雁过留声,人过留名。
他自杨浦县起,一路行走天下诸多州郡,斩妖除魔,救治生民,即便自己不在意,可名声自然而然还是会传播出去。
到了玉京,斩大周真龙,断龙虎气,名气更是达到了最高,以前的种种事迹,更是在民间彻底流传开。
单独是玉京五分,断龙虎气,雷击皇城,灭大周国祚,这件滔天大事,就已是引动**八荒。
有理解的,有不理解的,有恨他的,有笑他的,有些人只是不懂,有些人是单纯的坏。
如此而已。
哥舒见裴楚如此一问,脸上涌起了怒意,又像是宣泄久在心中的愤懑,嚷声道:“姜重攫龙虎气修炼,妄图气运成龙,此事从国朝之初,到我四十年前入玉京,并非无人知晓。但不论是我,还是我此前的诸多朝廷重臣和天下英雄,都忍下来了。”
“哪怕是明知是饮鸩止渴,明知会养出一条真龙,可大家还是忍下来了。周太祖姜重以龙虎气祭炼,代代帝王皆为其分身,这事情瞒得过外人,又如何瞒得过为他主政处理天下之事的满朝文武。”
“从五城十二楼龙虎气大阵成型之日起,有志之士,就已知晓了姜重的打算。可又能如何?若非依仗龙虎气,我等人道百姓就是牛羊犬马,永世受宗门、妖魔所欺压,毫无反抗之力。过往数千年,上万年,哪里有凡人存身的根本?唯有本朝,本朝以龙虎气相抗衡,镇压天下僧道巫觋邪魔鬼魅,方才给天下万民一丝喘息之机。”
“可惜……可惜你将龙虎气斩断了……”
哥舒说着说着,突然老泪纵横,“我少年时,意气正盛,也曾想过屠了白玉京黄金阙里的那头孽龙,可是……斩不得啊斩不得……”
“这龙虎气一断,我等便再无对抗那些妖魔之力了。今夜不过是小战一场,以往我等面对的是妖蛮,此后面对的就是瀚海妖国的无数妖兵妖将,再往后……”
“这瀚海妖国三千里,可在百万蛮荒之中又算得甚,如瀚海妖王凌巨子这般的大妖,蛮荒之中不知凡几。他妄图招揽我宁西军,不就是畏惧其后再无顾忌的蛮荒大妖们……”
“天下宗门出世,妖魔东侵,我人间百姓……”
说道最后,哥舒整个身体完全佝偻了下去,长长哀叹了起来,“我人间百姓又该如何往前走?”
这番脆弱的模样,老帅哥舒生平从未有过。
可却是真真切切他心中的绝望和苦闷。
也正因为如此,在昨夜宁西军营啸时,有人呼喝着要打回中州,要求长生,要功名富贵,要子嗣美女,他显得犹豫,缄默,不知如何言语。
他深知在龙虎气断了之后,这天下万民便已滑落到了谷底。
至于说一统天下,重整山河,更是不可能。
且不说宁西军都已老迈,时局又如何纷乱,就单独说那些隐匿的宗门,还有蛮荒无数妖魔,在被压制了二百年后,他们都不可能会再让人间出现一个如大周一般的王朝。
而且,真再出一个大周朝又能如何?以龙虎气抗衡妖魔、宗门,到了最后又养出一条孽龙。
周太祖姜重是还差临门一步,结果遇上了裴楚,可若真的成就了真龙,其实一切又如何不是再次回到了原来的老路?
老帅哥舒便是洞悉了这一切,他落泪非是感怀自身,也不是为了这万多人的宁西军,而是心头悲凉灰暗,找不到出路啊找不到出路,也不知该如何继续下去。
虽依旧勉力支撑,甚至抱着决绝之态,在群魔东侵时,拼上一场,但这一切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