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妻!
李老太太此言一出,惊呆一众孙家人。
孙夫人再也无法端庄矜持,愤然道:“想我孙家世代为官多年荣耀,当初是你李家执意求娶玉珈,以孙家的门楣,才会与你这种小门小户之家结为亲戚,而今孙家有难,你们非但不帮,还落井下石,玉珈怀了李忠的骨肉,你让儿子休妻,无异于唆使儿子始乱终弃。”
到底是大家闺秀出身,到底是九门提督的夫人,骂人都这么文绉绉,换做是自己,早一句‘放你娘的狗臭屁’过去了。
李老太太感慨良多,休妻,是她虚张声势而已,是想以此威慑孙家人,迫使他们赶紧离去,听孙夫人气愤难当,她却不气,慢悠悠道:“您不说,我倒忘了这回事,我儿子同你女儿本是两情相悦,且私下相好了多少年,是你们夫妻棒打鸳鸯,生生拆散两个孩子,好在玉珈嫁了过来,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老天开眼,不是你孙家开恩,念在你是玉珈的母亲,既然来了,我也不能一点情面都不讲,这里有十两银子,略表我一点心意。”
她说着打身上摸出一块银子递过去。
孙夫人垂目看着那银子,这哪里是接济,这分明是羞辱,落难之际,这么多人,她区区十两银子就想将自己打发,孙夫人狠狠的看了眼李老太太,扭头道:“我们走。”
李老太太将银子重新揣好,冷漠的丢过去一句:“不送。”
孙夫人气极,竟溢出泪来,人情世故,世态炎凉,瞬间排闼而来,这是她活了几十年第一次遭遇。
孙家人呼啦啦跟上,不时有啜泣声哀叹声,孙夫人顿觉心力交瘁,头有些晕,脚步有些不稳,恰好有人及时的扶住了她,还问:“您怎么来了又走?”
是李忠的声音,孙夫人猛地抬头,见李忠纳罕的看着她。
旁边的刁氏阴阳怪气道:“我们现在走投无路来投奔亲家,你家老太太不肯收留,不走留下给她继续羞辱吗?”
李忠明白了因由,道:“都随我回去吧。”
这毕竟是自己的女婿,即是自己的亲人,孙夫人气李老太太薄情寡义,听女婿如此说,稍微好过些,摇头:“别跟你这添麻烦了。”
李忠道:“不麻烦,左不过一日三餐,我家大业大,不差……”
看过去,乌压压几十口子,硬撑着:“不差你们这些人。”
孙夫人还想拒绝,刁氏忙道:“还是大姑爷通情达理,咱们总算不用露宿街头了。”
其他人也纷纷表示欣慰。
孙夫人也就借坡下驴,半推半就的随李忠进了李家大门。
李老太太本也没走多远,听老张匆匆跑来密报:“老太太,孙家那些人给二爷领回来了!”
李老太太神色一凝,转而叹口气:“领回来就领回来吧,好歹那是他的岳母,我之所以不想收留孙家人,还不是因为她们以往对我的刻薄,总得给忠儿个面子,男人的面子大如天,不能让他在岳母跟前抬不起头来。”
小喜旁边有些担心:“收留孙家人,只怕大爷大奶奶那里不高兴。”
李老太太哼了声:“这个家不是他们的,这宅子是祖上传下的,孙家人也不会吃他们一粒米,等下你去帮着你们二爷安置下孙家人,横竖家里屋子多,他们想怎么住就怎么住,再告诉周嫂子,来我房里拿钱买米买菜,记住,即便是咱们家的肉铺上割肉,也给钱。”
小喜应了,又道:“老太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奴婢方才真以为你不打算收留孙家人呢。”
李老太太叹道:“你记住,得饶人处且饶人,怎知咱们没有求人家的那一天呢。”
说完发觉此言不祥,呸呸几口,回房去了。
听说孙家人留下了,李孝和崔氏夫妇,连同大春和贵才,果然炸锅了,纷纷指责李老太太,崔氏说的更瘆人:“几十口子,一人一口,早晚把您老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贵才说的更邪乎:“一旦皇上哪天不高兴了想株连九族,咱们可都没个好儿,哎呀,不知二叔的官职能不能保住呢?”
二春正拿着个饽饽吃呢,听说要给株连,吓掉满嘴的干巴渣渣,哭唧唧道:“我还没嫁过人,我不想死。”
他们所说的,也都是李老太太担心的,然老太太并不言语,只吧唧吧唧的抽烟,凭他们吵吵嚷嚷,半天,见大家都消停了,她才转身爬去炕柜边,打开柜门,取出一个破旧的木头匣子,费力的掀开盖子,拿出几样陈旧的首饰交给垂手侍立的厨娘周嫂子:“去当铺当了,买些米面油盐,再割些肉,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