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士奇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下江城的重要性,他比谁都更加的清楚。
流过下江城的大江,直到入海,形成了一条天然的防线,这就是为什么只是在大江边建造了一座城池的原因。
从这里到京城,一马平川,京城往南,则是琼山山脉的余脉,直入大海,更不用说是京城西边的琼山主脉了,绵延百余里,直到江边。这一片来说,只要守住了山上的几处关隘,根本就是无路可走了。
而往东,数十里外就是大海了,那里有一个京城的大海港,同时还是京城水师的大本营。就算是没有水师的存在,这些大漠汉子,总不能骑着马冲进大海之中去吧?
所以,一旦出现什么问题,下江城就是北胡大军退回大漠的唯一通道了,只要过了下江城,从关内进攻万年关,就算万年关不在北胡的手中,那也没有什么大碍,骑兵一番冲击,也就拿下来了。
另一件让陈士奇感到忧心的事情是,这一次北胡大军为了轻骑快进,拿下京城,只是带了三天的口粮,如今已是一天多过去了,若是事情有变,打不下京城的话,恐怕就麻烦了,六十万大军将会无粮可用。
此刻陈士奇正在想尽一切办法的筹集粮草,以防不时之需。只是他发现,自己在下江城里,花了半天的工夫,找出来的粮食,却是只够自己手下的两万兵马吃上两天,更何况,还有被关在军营里那三万降兵,正等着午饭呢?
若是没有饭吃,陈士奇不敢想象饥饿的降兵们,冲出军营的样子,还有什么比饥饿更让人发狂的事情吗?
难道要逼着自己去抢这城中百姓的口粮吗?
陈士奇痛苦的拍打了几下自己的脑袋,叫来一个手下,让他带着五千精兵,前往万年关借粮,同时把消息带回云都,催促粮草尽快到来。
陈士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却是越想越是可怕,有六万驻军的下江城,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一点点的存粮呢?这完全不合常理的破绽,自己竟然到现在才发现,实在是让陈士奇都不想原谅自己了。
还有,季萍带走的三万精兵,怎么可能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呢?这三万人到底去了哪里了?陈士奇的身上已经完全被冷汗给湿透了。
就在这个时候,陈士奇听见了远处似乎有呼喊的声音传来,接着,那声音竟是越来越大。
“不好!是军营!”
陈士奇马上反应了过来,冲出去的时候,城里却是到处都是喊杀声、马嘶声和惨叫声。北胡骑兵一旦下了马背,战力顿时大打折扣,而一旦上了马背,在下江城如此狭窄的街道上,人挤人的,却是根本放不开马蹄。
无数的官兵冲出了军营,开始向着四面八方散去。北门很快被便失守了,汹涌如潮水一般的官兵,快速冲向南门。猝不及防的北胡兵,根本不知道这些降兵们到底从哪里得来的兵刃,便纷纷死在官兵的刀下了。
乱哄哄之中,北胡兵被逼着开始后退,唯有退出城去,北胡骑兵才能展现骑兵的威力,重新夺回主动权。
陈士奇看见一位老将军带着人冲进将军府时,就知道自己走不了了,因为那位老将军正是被证实已经死亡的季雄季老将军。
“士奇见过老将军!”
“贤侄免礼!当年你父亲还是老夫手下的一员猛将,没想到还能在此见到他的后人!”
“倒是让老将军见笑了,士奇鬼迷心窍,一心只想着报仇,实在当不得老将军这贤侄二字啊!”
“算了,这些都过去了!贤侄可知道,灭了北胡大军之后,老夫的奏折会怎么写吗?”
“士奇不知道!”
“故人之子陈士奇,受命深入北胡二十年,终觅得良机,引北胡大军入瓮,使我天朝大军歼灭北胡大军,当记首功!”
“这······”
“贤侄虽然曾经走错了路,但尚算没有铸成大错。当年你父亲确实也是含冤受屈,相信皇上会给你一条活路的。至于贤侄在云都的家人,老夫已经让人安顿好他们了,你不必担心!”
“士奇拜谢老将军!”陈士奇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季老将军磕了三个头,这才站了起来,说道:“士奇两次蒙受老将军大恩,若是再无悔悟,也是枉为人了。老将军但有任何吩咐,士奇莫敢不从!”
“很好!这才不愧对你父亲当年宁愿战死,也不降敌的壮举!”季雄上前,轻轻的拍了拍陈士奇的肩膀,“老夫知道,你自幼熟读兵书,又在北胡多年征战,也算得上是一员良将了,如今确实有事情要你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