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宣麒正在跟着他,观察他。
也是在这时候他才惊觉,宣麒真的不是一个活人。
在夜色里,他就像鬼魅一样,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自己小破家的窗户外,那双完全没有眼白的黑洞洞的眼睛就那样看着他。
他家可是在五楼,外面也不是阳台,他不知道宣麒怎么爬上来的,又是怎么贴在窗户上的。
最惊悚的是宣麒就那样看他,也不采取行动。
他不知道宣麒到底要做什么,但是他完全不敢合眼,已经几天几夜没睡觉,快要到崩溃的边缘了。
现在又是一个夜晚。
他缩在床上,死死的看着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
他不知道窗帘后那双眼睛是不是还在,他没有勇气去看一看。
手里捏着那小小一瓶不知名液体,他神经质的不断啃着自己的拇指指甲,一双眼睛里全是血丝,形容憔悴,面容凹陷,看起来也没有比不是活人的宣麒好看多少。
就在他以为今晚又是这样挺过去的时候,他听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
咚咚——
两声指甲敲击在玻璃上的声音。
陆宁只觉得浑身一寒,鸡皮疙瘩全冒出来了。
他恨不得捂住自己的脑袋闭上眼睛,可是看不见的未知会更加恐怖,所以他强迫自己死死睁着眼盯着窗户方向。
敲击只是两声。
但陆宁不会心大的觉得对方只是无聊敲着玩,或者说是礼貌敲窗询问他可不可以进去。
他直觉这只是一个告知,一个信号。
果然,停顿了大概一分钟之后,他听到了破窗声。
夜风呼啦吹了进来,吹得窗帘不住翻飞,他眼睁睁看着那道沉默的高大身影出现在了窗帘后,然后毫不停顿的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来。
陆宁的眼泪已经流了满眼。
他心底不住叫着快逃,浑身却瘫软得像是煮过头的面条,直都直不起来,嘴里嘀嘀咕咕着反复求饶,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一刻陆宁是后悔的。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心头:如果不贪就好了。
如果不贪,当初没有处心积虑的回到陆家就好了。
如果不贪,回到陆家之后不要算计陆时就好了。
没有如果……
讨债的人(鬼)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
这一次讨的不是钱,或许是命。
他的个子很高,身材健硕,站在自己面前能够完全把自己笼罩。
陆宁听不到他的呼吸声——死人当然是不用呼吸的。
他看到对方朝他俯身,那双可怕的眼睛仿佛能把他直接吞噬,幽深,黝黑,毫无温度的看着他。
“陆……宁……”
他听到对方喉咙里艰涩又拗口的发出音节,像是嗓子里含着一口沙砾,声音仿佛泣血。
一只大掌朝他伸过来,指甲是漆黑又尖利的模样,轻而易举就能穿透一个人的心脏。
陆宁惊惧不堪,眼前一黑……
*
事情发展得很快,但转折得也很突然。
起因又是那个当初跳出来指认宣麒和陆时的田家村幸存村民。
那个村民说自己叫田有粮,是田大,也就是宣麒在田家村的弟弟,当初就是他站出来爆料了很多关于陆时和宣麒的隐私。
也是他指认村里的不对劲是从宣麒死后要下葬的那天发生,并且言之凿凿这就是陆时和宣麒对田家村的报复。
但是没想到才过了几天,又是这个田有粮一脸神经质的跑到特殊部门去自首了。
他不但对自己和母亲曾经对宣麒的虐待打压的事情说得无比详细,还说出自己垂涎嫂子美貌意图不轨的龌龊心思,听得特殊部门年轻的工作人员直犯恶心,强行打断他那些下流的臆想,让他说重点。
田有粮供出了当初田家村灭村的真相。
“是一个穿得神神秘秘,把自己从头裹到脚的人,他吹一个奇怪的乐器,就会有鬼出来,掏吃活人的心脏。
他杀掉了一村的人,然后放了火,他说原本这件事该是田大和陆时去做的,都怪该死的宣家搅局。
他说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做就不会杀我的……”
说到这里田有粮开始神神叨叨起来,满脸恐惧的叫着‘有鬼’‘不要来找我’之类的胡话。
他整个人都给人一种疯疯癫癫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