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侯府中一片的忙碌。那忙碌不同于往日,那是透着一股慌张的。
婠婠进门,随手逮了个仆从来问:“侯爷呢?”
那仆从腿一抖,颤巍巍的指向了一个方向,“在祠堂。”
下一瞬,婠婠的身影消失在重重暮色灯火里。
这仆从安抚住颤抖的双腿,转身往府门外奔去,边奔边喊道:“快将崔郎中请回来!”
祠堂建的与旁的建筑风格大为不同,婠婠很轻易就找到了地方。她直直的掠过去,及至门前也未能停住疾行的身体。
惯性令她几乎是撞开了屋门。
屋子里,一排排的画像牌位下。凤卿城正缓缓的将身体趴向蒲团,准备舒展一下筋骨。猛然间听得有人靠近,不待他有所反应两扇门板便就“砰砰”打开了。
望着冲进屋来,且面无笑意的婠婠。凤卿城的心肝很是一颤。又是下意识的看了看婠婠的手——怎么又握成了一个拳!
她既心悦于他,那该是不会向他动手的罢。
凤卿城再次瞄了瞄婠婠的手,颇不确定起来。
呃......应当不会的吧?
婠婠心中紧张,此间见凤卿城并不是自己想象里的惨状,神情不见痛楚之色,正做着的姿势也是自然舒展不像是有伤的模样,便就松了口气。那出于紧张而一直握着的拳也跟着松了下来。
几年前那场揍实在是疼到难能忘怀。纵是如今的婠婠与记忆那个恍惚两人,凤卿城还是不敢轻易松懈。他是个很会权衡利弊的人,这种时候自然也不例外。
僵了一瞬后,他缓缓的收回动作来。跪坐在一只蒲团上,有意的向着婠婠展出一抹笑容来。那双桃花瞳中似有春水融融,声音里也是带着一股从未有过的轻缓,“婠婠。”
婠婠那才刚松了口气的内心即刻的酥麻起来。她有些不明白,怎么此刻看男神会觉格外的好看,格外的令人迷恋。
晃了晃头,婠婠甩去了迷妹上身的状态,走到近前来询问道:“可还疼?”
凤卿城道:“那些都是北地的将士。许是看在我阿爹阿娘的份儿上,他们就只是打破了我的衣衫而已。半分皮肉也未曾伤到。”
婠婠消化了片刻,“所以你身上根本就没有伤?”
凤卿城点点头,“衣衫之上的血水是鞭之上的。执刑的那位将士割破了自己的手臂。”
那小将士割破自己的手臂,将血涂到鞭上。由头至尾,眉头未曾皱起分毫。只是打完后他向着凤卿城说道:“你不配为凤家子孙,不配为大将军和忠烈夫人的儿子。”
是的,他不配。
凤家子孙从来都是堂堂正正的立在阳光下,顶天立地的快意直抒。何曾这样靠着一张面具过活,何曾这样在阴暗的角落中把弄着利弊时局。
更何况,那面具戴的久了也就摘不下来了。他当真是有了纨绔子的习性。
便如今日的事情。他此番出去没有任何目的,纯粹只是因为姚小将军的邀约。想着不过就是去观看姚小将军和云小郎君的一场斗奇。天知道事情怎么就成了这般模样。
婠婠注意他的眼眸里微微一黯,也不细思缘由,便就先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放柔了声音唤道:“恒之?”
凤卿城的笑容再次扬起来,“我不妨事。婠婠先回去安歇罢。”
男神眼神黯了一瞬,这八成是在忧桑啊。这种时候怎么能够离开?
婠婠立刻坚定的道:“我陪着恒之。”
凤卿城一怔,随即道:“祖母罚我来跪祠堂,不许人陪。”
婠婠点点头,低低道了声:“等我。”
而后,她便轻盈如这夏夜微风般越过院墙,向着淇奥斋行去。
才一进到园子便见到三条人影直直的跪在淇奥斋前。近了些,婠婠认出来那是金莺、玉鸽还有那个叫水瓢的。
金莺、玉鸽两个倒没什么,那水瓢却如似从水里涮过了一遍般,整个人都湿哒哒的,甚至头顶还在向下淌着水。
银雀正立在院门前,努力抻着脖子往这边看着。见到婠婠终于回来,银雀一溜儿小跑的到了近前,行礼道安后立即道:“夫人您总算是回来了。今日夫人才走不久,那骚蹄子便就想爬高枝儿了。”
银雀一面说,一面闪开了身体,将一根白生生的指头指向了水瓢。
水瓢浑身一抖,向着婠婠猛磕起头来,“夫人明鉴,奴婢万万不敢有那非分之想。是侯爷给了奴婢衣衫,叫奴婢装成他的模样躺在那水轩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