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母习惯性的去看薛爹爹,“老爷,要不然你明天去找找差役,看能不能给换个好点的?”
,至少能住人不是?这天眼看着就快黑了,今天找肯定是来不及了,只能等明天了。
实在不行,就先去内城找找看有没有客栈,先对付一晚上。
这个时候,薛母就份外的庆幸自家老爷早早的就打理好了一切。
若是此时他们身着囚衣,又分文无有,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还未等薛爹爹说话,从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十分爽朗的大嗓门,“你们是新到吧?不用找他们,没用的。
这宁安的空房子,几年不住,就都是这个样子的,再换也是一样的。”
薛家人好奇的回望过去,见在他们身后不知时站着一位妇人。
这妇人应是本地人。
穿着宁安当地特色的粗蓝布的棉裙,这棉裙看起来颇有厚度,一看就很暖和,头上挽着圆髻,发髻上插着一只油得发亮的银簪子,浑身上下收拾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天生一幅笑面,让人一见便容易心生好感。
论夫人外交,薛母自认没输过谁。
当初她还是个货娘的时候,就自由出入府县衙门后院,游刃有余;入了京之后,她也从没在其它官家夫人面前,拖过自家老爷的后腿,向来都是左右逢源,应对自如的。
现在,有个宁安本地妇人向他们释放善意,薛母抿了一下鬓角后,极其热情的迎了上去,两个妇人就这么攀谈起来了。
只留下薛家男人们面面相觑。
尤其是薛成林,一见到薛母脸上那熟悉的笑容,便开始头疼。
无数次,薛母在家招待各位官家夫人,他都早早的躲出去,这些夫人们太能说了,比五百只鸭子还要吵。
可是,现在是在宁安,他家刚分到的破房子外面,人生地不熟,他能躲哪儿去?只能硬着头皮强撑。
薛明珠?!
薛明珠还在对她家的破房子运气呢……“真的吗?!
那可太感谢你了……这天眼瞅着就黑了,我还正愁晚上是不是要去睡客栈呢……这可真是远亲不如近邻啊。
等我家房子修好了,能住了,他婶子可一定要过来喝暖房酒啊……”
远处传来薛母惊喜的笑声,原本的陌生人迅速升级成了‘他婶子’。
薛明珠缓缓转头,水汪汪的杏眼里满是迷惑。
她运气的这功夫,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被自家老娘哄得笑眯眯的大娘是谁?!
不过,很快,薛明珠就知道这大娘是谁了。
这大娘夫家姓王,她自己姓秦,是元康十三年流放过来的,夫家原本是江苏沐阳县县令。
那年沐阳大水,二十万振灾银从上贪到下,到沐阳县令手里只有二万不到,王县令在官场之上不得不同流合污,因此也拿一千两,剩下的用于振灾了。
后来,贪污之事被曝了出来,王县令就被推出当了替罪羊。
王秦两家倾家荡产才保住王县令的一条命,被叛了流放到了宁安。
这些年,王县令深感官场险恶,相互倾轧,因此,冷了心肠。
来到宁安后,便绝了再入官场的心思,在宁安做起了先生,家里还有几个铺子,因此,王家的日子在宁安过得还算滋润。
看着眼前这整整齐齐的五间青砖大瓦房和一大片绿油油的菜园子,薛明珠觉得王秦氏还是太谦虚了。
这哪里是滋润呢,这是相当的滋润呢。
这就是她梦想中的日子啊!
薛明珠原本兴致勃勃,充满憧憬,可是,一想到自家那个风一吹就要倒的兽皮破屋,顿时就精神萎靡了。
王秦氏给薛家人分了两个屋子,让家中唯一的一个佣人给他们烧水做饭。
薛母也热情的拿出了她们仅剩下的米面粮油交给王秦氏,这其中甚至还有一包酱牛肉、一只烧鸡和十几个鸡蛋,请她给做顿好的,算是接风。
王秦氏也是个痛快人,也没推辞,就收了下来。
只是看着这些吃食,心中还是忍不住暗暗心惊,对薛家人猜测不已。
都是流放的犯人,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
她就是出门倒些水,就正看到这一家人在看着自已家不远处的那个空了许久的破房子发愁,看那模样应该是刚被流放过来的。
可是,这些人没有穿囚衣,精神也尚好,最让她吃惊的是他们竟然有马和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