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韵的视线落在她手里的金簪上,眼底划过一抹狠绝之色。
“我有法子让南阳侯嫌弃我。”
一个容颜尽毁的丑八怪,她就不信南阳侯还提得起兴致。
春桃隐隐猜到了她的意图,忙不迭的摇头,“不,不不,您不能这么做。”
裴韵扣住她的腕骨,压着声线道:“去了玉春楼后,我会想办法逃出去的,
若实在逃不掉,我再自毁容貌保住清白,你一定要将云铮入狱的事传出去。”
春桃紧紧抱住她,埋在她怀里呜呜的哭了起来。
裴韵倒是冷静了许多,眸中流转着坚韧的光,低声安抚了她几句。
这时,外面传来老婆子的催促声,“天一黑就要去见侯爷,手脚麻利点。”
裴韵推开春桃,将地上散落的衣裳塞进她手中。
“别哭了,赶紧为我更衣吧。”
“……”
…
云卿抵达永兴街别院时,天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她径直去了三年前常住的院落。
宅子里有不少女婢,所以即便几年没来,院内院外也打理得井井有条,一尘不染。
走进正屋时,她缓缓停下脚步,对身后的青兰道:“我想一个人静静,你就在外面守着吧。”
青兰不疑有他,应了声是,躬身退到廊下为她合上了房门。
云卿踱步走进内室,在屏风处停留了片刻后,往浴房方向而去。
推开门,一阵湿气迎面扑来。
她径直走到水桶边,狠狠咬了咬牙,舀出一勺冷水从头顶往下淋。
钻心的寒意瞬间蔓延至全身,刺激得她浑身止不住的颤抖。
云卿,且记住这刻骨的冷,以后莫要再犯同样的错。
这世间的男子多薄情,不要再被他们的温柔所迷惑,最后落得个弃如敝履的下场。
你对裴家掏心掏肺,结果被欺被辱被践踏。
你对那人付出真情,结果他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如今连见他一面都难如登天,只有用这样的方式病于床榻,引他出宫。
该清醒了!
他选秀,立后,纳妃都不是你能承受的,与其半生苦痛,不如就此断情,至少能得一个善终!
思及此,她又舀出一勺水迎头浇下。
冰冷的寒气钻进骨缝,刺激得她浑身剧烈颤抖起来,一张芙蓉面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惨白了下去。
她缓缓蹲下身子靠在浴桶边,双手掩面低垂下头。
不一会儿,肩膀耸动,开始轻声呜咽起来。
她还是低看了自己对那人的感情,原以为咬咬牙便能挺过去,熬过去。
可事实证明那人已经印刻进了她的血肉灵魂,哪怕稍稍往外抽离,便是伤筋扯骨的痛。
在那种窒息感的侵蚀下,身上的寒冷似乎都没那么浓烈了。
她颤着手又从桶里舀了一勺冷水,正准备迎头浇下时,浴房的门被人猛地撞开。
接着,一道沉怒的呵斥声在耳边响起,“你这是在做什么?”
云卿已经开始发热,脑子晕乎乎的。
手一抖,举着的水瓢从掌心滑落,砸在地上水花四溅。
她艰难的抬头,朦胧的视线里浮现出了一道模糊的玄色身影。
是幻觉么?
原来爱到极致,所思所念皆是他。
立在门口的萧痕阴沉着脸,死死瞪着不远处那抹浑身湿透的倩影,帝王之怒尽显无疑。
这女人是疯了不成?初夏时节拿冷水往身上浇,她还要不要命了?
一声不吭的跑来别院,遣退婢女把自己关进这浴房折腾,她究竟想做什么?
眼看着她伸手去捞地上的水瓢,帝王再也压制不住胸腹里的怒火,大步冲到她面前,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
“云卿,你到底意欲何为?与朕说清楚。”
一个‘朕’字,将云卿从恍惚的状态里拉拽了回来。
她怔怔的看着面前样貌越来越清晰的男子,刚止住的泪水又汹涌而出。
站在门口焦急等待的青兰见此情景,也顾不得是否会冲撞圣驾,大步奔进浴房一把抱住了瑟瑟发抖的主子。
“姑娘,您到底有什么想不开的,竟要这般的折磨自己?”
云卿死死咬着唇,也不回答她的问题,只泪眼朦胧的望着面前的郎君。
萧痕闭了闭眼,朝青兰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