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烽烟四起,特别是弘道帝多次晕厥的消息传出后,各地豪强便如疯了一般,开始大肆动兵,能吞吞,能抢抢。
各郡也好,世家大族也罢,就好像山野里的刺猬,逮谁扎谁。这样的事情,一直持续到天寒地冻,漫天飘雪才渐渐消停了下来。
铸剑山比往年似乎还要冷了许多,满眼银装素裹,北风呼啸带起林间飘雪,便如卷起银白色的毯子……
飘雪中有赤着上身的家伙,踩着银白色的毯子,随着山势起伏,一会钻进毯子里,一会又兴奋的钻了出来。
每一次进出,都有一颗愧树化作无数木剑,跟在那家伙身后。就好像,他是鱼群中的头领,他往哪里鱼群便会去到哪里。
袁克文挑着饭桶来到铁匠炉前,朝着风雪大声嚷道。
“大郎,收了神通吧。用不了那么多木剑的。”
一道身影冲出风雪,落在袁克文身前,下一刻漫天飞剑落下,插在二人四周。
“这不是要下山了吗,多给你准备点。”
袁克文笑道:“当柴火烧都够了,赶紧趁热吃。对了,不送你下山了,不然我怕会偷跑回家。”
李太平一边吃一边点头,却忽然想起什么,忙咽下口中吃食。
“有机会去悬瓠城,用不用给家里带个话。”
“就说一切安好,不用惦念。艺成下山。”
二人没有告别,袁克文收拾了吃食便回到山峰之顶。
“师傅,不去送送师姐吗。”
“送啥,女大不中留。走了好,走了清净。”
峰顶,张鸦九抱着酒坛,往下山路望去,却只见白茫茫一片……
山脚下,李太平见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闻人听山。
只见其微笑望着慕品山:“这一去,再见不知何年,若是这小子欺负你,捎个信回来,师兄们会和他好好讲讲道理的。”
“听见啦。以后乖乖听话,不然小心我师兄们的拳头。”
李太平朝闻人听山,恭恭敬敬一礼:“谢师兄授艺。请师兄放心,太平定能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闻人听山点了点头,嘱咐道:“太平现在虽可独当一面,若是遇到难处,却也不可蛮干,可寻三师兄帮忙。有些事,不是非得一个人面对,太平可懂。”
闻人听山就像看着儿女离家的父母,哪哪都不放心,且要嘱咐一番……
春上山,冬下山,不足一年,大乾却好像被巨大的磨盘碾过一样,满眼尽是破败荒芜。
李太平一路行来,看见的除了苦难还是苦难,活着对老百姓来说,俨然是一种奢求。可以想见,如今的大乾朝,看得见的地方,看不见的地方,便只剩下无助的悲凉。
大兴城在这个冬天,笼罩在阴霾和悲伤之中。老百姓为了过年时,吃上一顿饱饭而犯愁,早已看不见笑脸。而相比老百姓,皇城里的人就更惨了,甚至连笑都不会了。
李太平携慕品山进城时,似乎空气里闻到一丝让人心悸的不安。李太平很熟悉,那是死亡的味道。
守城士卒虽说面色发黄,眼珠子却瞪得溜圆,盘查起来,就差把祖宗十八代抠出来挨个过一遍了。
李家大郎的青衫剑匣,慕品山的白衣绝美,守城士卒大眼珠子看得真切,便只剩恭恭敬敬让开路。守城士卒不想找麻烦,可李家大郎却偏偏凑了上来。
一两碎银子,很硬很硌手,守城士卒却很开心,许久不见的微笑挂在脸上,只是寒风中却显得有些僵硬。
“使不得,使不得。有啥事,大人尽管吩咐,小的绝无二话。”
说是说,做是做,到手的银子早已落进了口袋。
李太平只是微微一笑,凑到耳边说道:“怎么要过年了,还弄得这么紧张。大冷天,后面可是排了好些人。讨生活都不易,谁还不想早点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
那士卒收了钱,面子是要给的,可也不能按李家大郎的意思,放后面那些人进城。只见其,皱着眉头,附耳低语道。
“圣上昏迷好几天了。小的也是职责所在,还望大人体谅。”
李太平拍了拍士卒肩膀,点头道:“辛苦了。”
得到想要的答案,李太平毫不犹豫的拉着慕品山便走。他要尽快赶回家,弘道帝若是现在咽气了,怕是齐王会把天也翻过来,那是关系到身价性命的。
李太平紧赶慢赶,人还没到家,便听哭天抢地之声远远传来。哭声连成了片,耳中同时传来钟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