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不一会,屋内传出妇人的骂声:“哪个死贼子在外面,三更半夜跑来作甚。”
“老马在屋里吗?是我啊。”外面的人轻声答话。
妇人拿胳膊肘捅了捅身旁睡着的男人,道:“快去,找你的。个死贼子,这个时候喊甚。”
男人迷迷糊糊翻身坐起,于黑暗中一边摸索着穿上衣物,一边嘟囔抱怨道:“谁啊,这时候找你家爷做甚事。”
门“吱呀”一声打开一点,马郎中从门缝里向外张望,外面的人却一把将门推开,推得门里的马郎中一个踉跄。
马郎中倒退着稳住身子,刚要喝骂,来人却一下挤进屋内,反手将门掩上,小声道:“老马,是我啊。”
马郎中仔细一瞧,却是自己借住道观里的住持蔡老道。正自不知何事的时候,却听蔡老道道:“老马,你的事儿发了,如今官府的人连夜来观里寻你来了。”
马郎中一听这话,腿脚就是一软,兀自嘴硬道:“我马化云行得正、坐得直,哪有甚事。”
蔡老道道:“好好好,你有没有事情不要说与老道知晓,你自去想清楚,我看那几位官府里的老爷夜里没寻着你,待会天亮还会来观里找你。”说罢起开门便要离去。
马郎中连忙跟出屋外,在后面一把拉住蔡老道,哆哆嗦嗦道:“道兄一番好意,老弟实在是感激不尽,只是这事情来得忽然,还请道兄你说明白些才好。”
蔡老道冷哼一声,然后低声道:“我怎知是甚事,不过我看来得官老爷中,有两个好像是锦衣校尉。老弟你身上要是有甚大事就赶紧跑,千万别连累我啊。”说完挥胳膊挣脱马郎中的手,自顾自赶着回去了。
这马郎中一辈子浪迹江湖,身上故事不知有多少,虽不是什么杀人抢劫的江洋大盗,却也最怕与公门之人打交道。自打在这香河落脚,马郎中总算是安歇了几年,如今见有锦衣卫来寻访自己,真不知自己是哪件事儿发了,赶紧回屋收拾准备跑路。
他一生孤身流落四方,保命的东西都藏在那从不离身的小木箱子里,一进里屋,便从床底下拖出箱子,往肩上一扛,就准备远走高飞。
一回身,却见那本该躺在床上的妇人正立在那冷眼瞧着自己。
这妇女也是苦命之人,死了男人,独自带着个娃娃流落至此,便寄住在这镇上操起了皮肉营生。
妇人年纪大,长得丑,还脾气大,也就不挑不拣的马郎中还时不时来光顾一下。自打前阵子得了注大财喜,更是将这当家,时常跑来妇人这过夜。
妇人挡住马郎中的去路,唬着脸道:“说,这么早做甚事去。”
马郎中一脸纠结,急急道:“方才来的是蔡道长,还不是叫我去帮忙做好事。”
妇人啐了一口,冷笑道:“你二人讲的话,老娘我全听得明明白白。你个老杂毛,休想骗老娘。”
马郎中一听这话,急从心来,故作凶狠道:“老娘们晓得甚事情,闪开,道爷我要出去。”说罢就要推开妇人出去。
妇人却是不让,两人扭到一块,撕扯间,妇人一屁股跌坐在地,顿时便扯开喉咙大声嚎丧起来。
马郎中急得眼冒金星,赶紧又去拖妇人起来,急急道:“嚎什么嚎,起来好生说话。”
妇人却一把拽住马郎中,道:“带上我,我便起来。”
马郎中一愣:“你说什么?”
妇人道:“带上我跟我娃,我娘俩跟你一起走。”
“我就是跟老蔡去做好事,哪有带上女人娃子的。”
“哎呀,你个天杀的呀,你个死贼子啊~”
“好好好,带上,带上,快些起身去收拾。”
妇人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急急忙忙就去收拾衣物打包,马郎中则在一旁不断催促:“快点,快点,那擦脚的布就别要了,哎呀,这屎盆子赶紧扔掉,扔掉。”
妇人一边收拾,一边还问:“娃他爹,咱这是去哪啊。”
这声他爹唤得马郎中心中一紧,暗道这就算是有了儿子啦,随口道:“不远,就去山东。”
“啊,山东还不远啊,何必跑那么远啊。”
“我师弟在那边,手面广阔,眼下这香河待不住了,只好先去他那里看看。”
“哦,叔叔是干甚营生的?”
“你个死婆娘,呱噪。”
不多时,妇人收拾好包裹,又从柴房扯出还没睡醒的儿子,三人一道匆匆出门,消失在茫茫晨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