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说出那一番上纲上线的话来,想要借此将矛头引向朝廷的大政,为自己日后施展宏图大计做一番预演。
没想到皇上随便取出几本书,就把张国彦给难住了,张四维心中不免焦急起来,暗骂这张国彦真是不成器,几句话就给问住了。自己起先说得那些话,眼下看来实在是太不适当了。
张国彦这会儿哪管得了别人怎么想,《会计录》里那些记录到一毫一厘的数字看得他头昏眼花,但他并没有在京师所征缴的工商税费中找出一个了不得的大数字,估计加起来也就那么多。他渐渐明白了皇上的意思,在皇上看来,工商税一点也不多,那么自己所奏的问题就肯定有夸大的嫌疑。
想到这,张国彦忙辩解道:“皇上,工商之税,原有定额。如今或以加纳军士粮赏为由,或以增助衙门公务所需为由,滥收商税,偏累畿民,实不可取啊。伏愿陛下不以帑藏充实之为多,而以闾阎之疾苦为惧,尽停正供外一切诛求。”
万历不耐烦了,冷声道:“张卿,军士加赏,衙门增支,加了多少,支了多少。军士一年钱粮是多少,朝廷一年收取商税是多少,摊到各家商贾,每家又是多少。
“这~”张国彦一下就被皇帝如连珠炮似的发问给问懵了,理民从来讲究宽刑简政,但若是这样去深究,哪还玩得转。
万历又道:“滥收商税不可取,难道随意削减就可行吗?”
张国彦根本就答不出皇上提出的这么多问题,更列不出大量的数据来佐证自己的观点。他手里也掌握了不少事实,哪个衙门摊派了哪些杂费,给哪些商户造成了巨大的负担,这些都是明摆着的事情。本来还预备着要提出几样具体的税种,打算到时候就建议皇上裁减这几样税种。
但现在他却已意识到,在皇上看来,自己提出的理由根本不是理由,自己想到的解决方案也根本不是良方妙法。
越想张国彦心中就越发觉得慌乱起来,抬起头茫然四顾,周围的几人似乎都在刻意回避自己。好半晌,他只得缓缓合上《会计录》,伏在地上做最后的挣扎,哆嗦着道:“微臣老眼昏花,一时间实在看不大清楚,还请皇上恕罪。”
“嗯,那就去户部拿底稿,回去好好看清楚,好好想明白,过几日再来回话。”万历淡淡道。
“啊~微臣遵旨。”张国彦真是蒙了大赦,赶紧叩头领旨,又将手里的《会计录呈上》。大殿内其余众人也都是一呆,没想到皇上竟这么好说话。
却听万历又道:“朕觉得张阁老所言甚是,如今征敛无艺,政令乖舛,中外嚣然,丧其乐生之心,诸位爱卿回去都该好生思虑一番,究竟该如何荡涤烦苛,弘敷惠泽。”
“臣遵旨。”几人忙再拜称是,心里却都五味杂陈,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