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佐打扮人物。左首第一位那将佐约莫二三十年岁,古铜色皮肤,强壮精悍,听得如此,不由皱起眉头,问道:“大帅,可说的是城中张伯麾下将士家眷?”
“正是!”上首那大帅就是梁仲宁,他烦躁嚷道:“张伯那厮人马死光光也罢,却给我们留得数万干吃饭的累赘,人数如此众多,忒浪费我粮草了。”
“大帅,此事省力,既然大帅以为皆是累赘。那么……”右首一位同样黄巾将佐打扮人物抢着叫嚷起来,冷冷笑道,“那么,咔擦了事!”这将佐身材瘦长,颧骨高耸,嘴薄须疏。
“你!……”方才左下首那青年将佐一听,登时大怒,古铜肤色上青筋暴起,一拍几案,伸指骂道,“杜远,莫忘记家眷有数万,你就忍心得了?”
那瘦长黄巾将佐原来名唤杜远,他被左下首黄巾将佐指着手指头骂,却是有些羞恼了,变色冷笑道:“数万又如何?没了家人给他们立功、得赏,他们早晚就得饿死。不若早些斩了填埋了了事,还省些救济粮草,还省得听他们嚎啕。听听,外面这几日能走得了的?满城俱是咿咿呀呀哭嚎声,爷爷早不耐烦了。”
“杜远,你如此作孽,怕要断子绝孙!”青年黄巾将佐被杜远毫无人性的话气得全身哆嗦。
“爷爷早孤身一人,爹死娘死,婆娘娃儿也饿死,这世道还怕个断子绝孙?哈哈”杜远抬头大笑起来,笑毕,嘴角狰狞一扯,骂道:“廖化,你三番五次指责于爷爷,别怪爷爷翻脸啊。”
“怕你不成……”那青年黄巾将佐廖化再拍案而起,纵身站立,怒视杜远。
“好了,好了……”廖化下首一位黑脸黄巾将佐见得两人剑拔弩张,也连忙起身,拉住廖化,劝慰道:“都是自家兄弟,吵什么吵,议事而已。”
梁仲宁更不耐烦了,厉声骂道:“我叫你们来是议事,不是来吵架的。……娘的,不杀了那些老弱妇孺,该怎么办,怎么养?廖化,你舍不得,那你拿个法子来。”
廖化摇摇头,苦笑道:“城中人丁十多万,那老弱妇孺亦有数万,一日需粮草难以计数。我哪里能够找得方法?还不是唯有一路攻城一路收缴过去?如今攻伐不利,收缴不成,哪有粮草?”
“没粮草,那就得饿肚子。总不能叫我黄巾勇士饿肚子罢。”梁仲宁烦躁得直挠头颅,如雷嚷道,“没办法,所以只好叫那些累赘省了粮草了……”
他抬头振声大叫:“杜远,裴元绍。”
“在!”杜远与廖化旁边那黑脸黄巾将佐急忙立身,拱手应答。
“着你俩人率五千黄巾勇士去将城中家里没了青壮的累赘们俱收拢一起,杀埋了罢……”梁仲宁命令道。
“遵命!”两人齐齐应答。
“大帅!不可呀,大帅!”廖化魂飞魄散,急急叫唤起来,“那是数万百姓啊。”
“正是因为百姓有数万,才得杀了。少了我杀他作甚。”梁仲宁挠着头颅瓮声瓮气说话。
“大帅!不可以呀……”廖化苦苦哀求。
“不可以个逑!你善心有个逑用啊。这世道,谁管得了别人死活,莫不见你爹娘都是饿死的啊。这几年你该见多了死亡了啊,真没粮草养他们呀。”梁仲宁暴躁骂将起来,他朝杜远裴元绍挥挥手,“去吧,去吧,去执行了罢。省下粮草来,可多省心几日。”
“是。”杜远、裴元绍再次一拱手,转身就欲往外走。
“大帅,粮草不济,不舍与百姓粮草,你可以放他们离去的啊?”廖化急急一把抓住身边裴元绍的手,不让他们走离议事厅,一边回首继续哀求。
“放他们离去?”杜远冷笑,叫道,“放他们离去,他们走哪里去?都是妇孺老弱,能有哪里去?认命吧,死就死了,人就是这样,死了干脆。”
杜远这厮原是冀州农家子弟,家中有些薄田,一家人辛苦本也可以安稳度日。可谁知,连年干旱蝗灾,田亩收获几无,官府赋税依旧,世家乘机夺田,把这本是安稳的家庭拆得支离破碎,爹娘俱饿死,妻儿也饿死。他一怒之下加入了黄巾,几年厮杀流窜下来,见多了身边的死亡,老早视人命如草芥了,早已是麻木不堪甚至是扭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