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亦心急如焚,却苦于难为无米之炊。叛军所经之处,必将城内百姓财产搜刮一空,强迫精壮男子为苦力,妇女皆被奸淫,老弱病幼直接杀死。自上次席卷安平,各郡县已成一片焦土,实在无力组织兵力相抗。”周济业推脱一番,而后道,“听闻侯爷生擒印王七万余众,实乃盖世伟功。帝诏勤王,拱卫启阳,兵贵神速,不若将叛军交由下官处置,既增强了安平兵力,得以镇守此地,又解了侯爷的后顾之忧。”
岁星不紧不慢道:“节度使这次是冲着向本侯要兵来的?”
周济业讪讪一笑:“下官有心杀贼,却无兵卒,这才拉下脸面,望侯爷成全。”
“你既问我要七万人,那我问你要一人。”岁星道,“把聂语带过来吧。”
“侯爷,人就在这儿。”
周济业似早有准备,他抚掌拍了两下,从侧厅走出两人,押着一位年轻男子,正是聂语。
聂语方才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紧盯着岁星,奋力挣扎两下,目光中全然是劝阻之意。
岁星起身,走到他身旁,问道:“他口不能言?”
“前两日聂公子误食了万年青的花叶导致中毒,这才一直在我府中修养,未能及时赶回昌郡。”周济业看了眼岁星的背影,给了聂语一个带着警告的眼神,而后伸手摸了摸案桌上的茶壶,道,“大战方休,侯爷不若在此休憩两日。您写个手谕,我让副将去收编叛军,及时拉开防线,好与逆党作战。”
“好,西南战线,便全靠节度使总揽局势了。”
确认聂语没有缺胳膊少腿之后,岁星返回案桌前,用周济业早就准备好的纸笔,洋洋洒洒写下手谕。
“侯爷大义,我已迫不及待要杀敌立功了!”眼看着岁星落笔,周济业脸上显示出按捺不住的激动,他将岁星和自己的茶杯各自斟满,抬盏道,“下官敬您一杯!”
看着岁星拿起杯盏,姜无逸怕有危险,伸出手挡了一下。岁星抬手示意无妨,将茶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后,岁星和周济业之间一时无言,只看着彼此,都在留意对方的反应。
不过片刻,周济业觉得喉间突然一滞,像是肺里的空气一下子被抽干,他下意识回掐住脖子,脸色瞬间变得青紫,张大嘴巴想要呼吸,却根本喘不上气来。
他瞪大眼睛看着岁星,不可置信地伸手指向她,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难发一字。他一口黑血猛地喷在地面,四肢不自觉抽搐起来。
屋里察觉到不对的押着聂语的二人还没等高声呼喊,两枚飞刀便瞬间穿透了他们的印堂。
姜无逸握在剑柄上的手一顿,低头看了岁星一眼,默默收回了动作。
岁星将多余的飞刀暗器收好,站起身,拿着桌上的茶壶看了看,睨了尚未断绝声息的周济业一眼:“鸳鸯鸩壶,壶口一分为二,一边装水,一边装毒。你本有一半的概率活下去,可惜时运不济,你选错了。”
意识到岁星早先他之前就转动过壶口,周济业怒目圆睁,额上青筋暴起,他的眼神中慢慢已没了生命的火光,却仍旧紧紧盯着岁星,死不瞑目。
岁星不再管他,平静地走到大门前,吩咐道:“无逸,保护好聂公子。”
“是!”
随着姜无逸话音落下,岁星缓缓打开房门,院内护卫依旧尽带兵甲,略有些刺目的火光映照在她身上,使她原本矜贵的容颜更显高不可攀。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齐聚在她身上,她的眼眸便如深潭般波澜不兴,有种洞彻心扉的冷静和沉定。
没有人料到从屋内走出来的会是她,心知不妙的副将看向屋内,当他望见周济业仰面朝天的尸体后,惊怒地走上前去,长刀瞬间出鞘:“你竟胆敢——”
他边说,边朝岁星立刀直劈,刀刃泛着冷光,带着肃杀之气,显然已经过了尸山血海的磨砺。
“噔”得一声长鸣,金铁相交,副将腕间一痛,长刀脱手飞出,紧接着,他狠狠挨了姜无逸一脚,跪倒在地,随即,冰冷的剑刃紧紧贴上了他的脖颈。
岁星手拿长剑,居高临下看着他。她和姜无逸的配合可谓迅疾完美,毫无差错。
副将被擒,满院兵士无人敢动。
岁星直盯着副将,一字一句铿锵有力道:“贼臣周济业,勾结逆党,谋反作乱,罪不可赦!本侯今将他诛杀于此,以正国法!”
副将紧紧握着拳,嘴唇微微颤抖。顺从抑或反抗,两种选择在他心中激烈搏斗,不分胜负。
夜里秋风瑟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