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汤时不时去拜会长安城的老干部们;
张汤对钱没兴趣,从来不收。硬贿赂软贿赂都不予理睬,也不看人情,总之软硬不吃,以至于犯事犯到张汤手里的,都自认倒霉。身居高位能做到这种程度,绝非常人。
我们知道,几乎所有死在钱身上的公务员,并不一定此人真喜欢钱,有时候似乎不得不收,有时候自己都不知道钱怎么来的。张汤不收钱,不好名,不好色,没点狠心是做不到的。
男人就要对自己狠一点。
张汤十几年来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办案,他办案分四种情况讨论:刘彻想严办的人,他往死里判;刘彻想放一马又不好开口讲的,他想办法留下对方一条命;富商大贾豪门大族的人,一定重判;老百姓或者其他弱势群体的案子,这个比较绝,他去讲给刘彻听,刘彻是皇帝,他只要脑袋没问题,肯定要彰显他的所谓君王仁爱之心,只会轻判。
张汤身上似乎有最原始最单纯的锄强扶弱心理;这跟海瑞还是比较像。其实我们生活中,这种人还是比较常见的。
张汤做事有原则,他的原则是:皇帝的原则就是我的原则;
张汤大概就这么些属性,具体什么形象,各位自己去抽象概括吧。
但是无论如何,这不是一个三两句话就能说清的人。能在长安混到御史大夫这么高的职位,也不可能是三两句话就能说清。
张汤自杀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的三个长史诬陷我。
真讨厌不识数的人。
张汤所言的三个长史是,朱买臣,王朝,边通。
张汤作为当朝御史大夫,而且又是刘彻很看重的人自杀,不可能仅仅是诬陷这么简单,背后肯定有巨大的缘由,有时代大背景,我们慢慢讲。
不过既然直接被告是三长史,还是有必要介绍他们几个的,只讲朱买臣,他可以代表其他两位,而且朱买臣大小还是个名人。朱买臣休妻,马前泼水,戏中常演的,不知大家看过没。
朱买臣,会稽郡吴县人,就是苏州一代。穷光蛋一个,不过喜欢读书。朱买臣靠砍柴卖柴为生,日子过得很紧巴。
朱买臣卖柴是一大奇观,一边挑着柴,一边拿卷书在那儿读,读到兴处,高歌一曲,旁若无人。一般这时候,跟在他后面的老婆会给他一棍子,你丢人不丢人。但是只听得朱买臣的歌声更加嘹亮。
他老婆跟他过不下去了,要离婚,说你把我休了吧。
朱买臣说,哎呀亲爱的,我算过命,五十岁会富贵,我都四十多了,你再等几年,等我报答你这么些年吃的苦。
老婆说,你去死吧。
朱买臣只好休掉老婆。依旧卖他的柴,读他的书,唱他的歌。
他老婆改嫁了,有时候半路遇到朱买臣,看他惨兮兮的样子,还把他拉回新夫家吃顿饭。
这女人不是坏人。
后来他得到一个机会,跟着当地官员去长安出差,他是读书人嘛,带着他写写画画什么的,当小卒子,估计这个机会是他自己争取到的。
到长安后去公车署上书,泥牛入海,几个月没回音。朱买臣穷,没饭吃了,他甚至都做好准备上街当乞丐。
这个时候,贵人适时出现了,严助,吴县老乡。严助前边提到过,他家有钱,很早就来长安混了,混得还很好,给刘彻做笔杆子。
严助把朱买臣推荐给刘彻,刘彻留下了,也做笔杆子。
修朔方城之时,公孙弘严词反对,刘彻把朱买臣抓出来和公孙弘论战,朱买臣总算出头了。但是一直升迁不上去,顶天是个中大夫,不管事的虚职。
朱买臣属于不甘心的那类人。按照做官的一般规律,京城,外放,京城,朱买臣自己请求外放做地方官。他想做老家会稽郡太守。当然他找的理由很雄伟,替国家荡平东南沿海的越人。
刘彻同意了,因为他确实想肃清东南,朱买臣也是会找机会。不过朱买臣的小心思还是瞒不过刘彻的,刘彻半开玩笑地跟朱买臣说,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你现在要回去了,感觉怎么样啊?
感觉肯定好得不得了。朱买臣拿到委任状后,实在耐不住心痒,准备显摆显摆。
低调的显摆,是为真显摆。朱买臣去了会稽郡设在长安的府邸,就是会稽郡驻京办公室。他和驻京办的人熟得很,都是会稽同乡嘛,经常去蹭个饭什么的。
驻京办人员正在屋内扎堆喝酒,看到朱买臣也没拿他当外人,打个招呼继续吃。朱买臣进内屋和驻京办主任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