份的人还是比较自重的,不会轻易去咬人,这事儿今天看着有点儿下作,当时也一样。杨恽不知道为什么,很好这一口。如果因遭遇不平而举报,这可以叫反抗,可以叫伸张正义,可惜杨恽咬人的出发点是别人做的事不对他的口味,所以要举报,或者,为了报复,而举报。
杨恽和同为九卿的太仆戴长乐起了冲突。戴长乐当年跟着十几岁的刘询在大街上混过几年,彼此熟得不能再熟。皇帝要祭祖,场面比较大,免不了要彩排,皇帝这么重的身份当然不会去参加彩排,这一次就让戴长乐顶替他去了。戴长乐回来后吹嘘,我也体会到做皇帝的感觉了,那么多人都冲我下跪,给我驾车的竟然是金日磾的儿子,我很快乐。
这话当然不太好,于是朝会上有个郎官就把这事举报给刘询了,太仆戴长乐言语失当。
小小郎官不会有胆量举报一个九卿部级大员的,后面肯定有人唆使。戴长乐就怀疑是杨恽,至于是不是杨恽,史书也没记,但是杨恽如果不是有咬人的癖好,戴长乐也不会怀疑到他。
戴长乐决定反咬杨恽。
杨恽有很多愤青言论,从哪里都能收集到,戴长乐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举报了一堆。
杨恽反击,戴长乐怎样怎样,俩人咬起来了。
其实杨恽和戴长乐俩人都不是什么烂人,竟然玩起了狗咬狗,真是情何以堪。
最后的结果,刘询不胜其烦,把杨恽和戴长乐俩人都炒掉了,都赶回家,别在朝堂上制造噪音。
杨恽被撤职后去做生意了,他有钱嘛,虽然散出去不少,其实也给自己留了不少,家有余粮,心中不慌。杨恽还是很有商业天赋的,低进高出,赚了不少。
士农工商,士在第一,商在最后。当时的官员不干了,一般是回家当地主,如果去经商,就是自降身价。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可是杨恽人在江湖,却天天操心庙堂的事,在公开场合发表对时事对人物的评论是常有的事,而且可以想象,杨恽那张嘴,肯定多刻薄之语。杨恽在长安是公众人物,他的话第二天就会传得满长安都知道,当然,也会传到朝堂上。
一个被撤职,被从朝堂上赶出来的人还这么高调,不管那个时代允许不允许他这么做,哪怕在言论已经很自由的今天,也实在有那么点不像话。
杨恽的一个朋友,安定郡(在今甘肃省)太守孙会宗写信给他,很诚意地劝他低调点。
杨恽不以为然,凭什么要我低调。
杨恽给孙会宗回了一封长信,遣词造句有些愤愤然。信的全文《汉书》里有记载,这里就不贴上来的。简单概括一下,这封信的内容可以总结成这么几句话:
多承孙先生挂念;
你让我低调,可我现在只是个商人啊,你不能用公务员的行事标准要求我吧;
我经商,我自甘堕落,不管你的事;
我从来没有偷税漏税,你为什么还要对我指手画脚;
道不同不相为谋,我现在过得很快乐;
安定郡乃穷山恶水,身为中原人氏的你跑到那个鬼地方,怎么也变成刁民了呢;
今天我算认识你了,你好好伺候你那个皇帝,没事儿别吃饱撑的管我的闲事儿。
颇具无赖文人之风。孙会宗收到回信感觉很无奈。
杨恽的亲侄儿杨谭很仰慕他这个叔叔,杨谭说,二叔啊,霍光当年的左右手杜延年后来又被启用了,最近还做到了御史大夫那么高,所以我觉得皇帝有一天还会召你回去的。
杨恽哼了一声,那个皇帝,不值得我给他卖命。
杨谭说,二叔有气魄,侄儿我支持你。
杨恽继续他嬉笑怒骂的生活,加上他当年做官时得罪过不少人,可以想见的是,早晚有人会借题发挥,整他,或整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