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晖的长子,朔方军衙内马步军都指挥使冯继胜第一时间站起身,面带忧愁之色,长叹一声,向冯晖进言道:“父帅,这一连五日,党项叛军的攻势都被我军击退了。”
“然,现在的形势依旧严峻,不容乐观。”
“叛军见无法攻破灵州城,就转而劫掠四境,杀戮我汉家百姓,涂炭生灵。”
“倘若攻守之势无法扭转,战事便会僵持下来。”
“以叛军的凶残秉性,城外的百姓怕是要无一活口。”
“他们再以抢来的牛羊、青稞米为口粮,对我灵州城围而不攻的话,这仗也还不知道要打到何时。”
“……”
冯晖点了点头,并没有说话。
这时,吴继兴攥着自己的拳头,额角倾尽凸起,愤愤不平的哼道:“此番党项叛军真是邪门了,其战法居然进退有据,叫我军一时半会儿的奈何不得。”
“如若不然,凭我汉家之精骑,怎能不以少胜多,大破叛军,尽早平定境内的党项之乱?”
冯继胜闻言,苦笑一声,说道:“这次党项人的确是学聪明了。”
“我想,应该是因为李彝殷的缘故。”
“李彝殷曾为定难军节度使,出镇一方,又到过汴京的禁军被授职,熟悉我汉军之战法,他本人亦是熟读兵书,长于韬略。”
“现在叛军人多势众,士气旺盛,再加上李彝殷的谋划,正面一战,我军压根儿就难以取胜。”
冯继胜这是话糙理不糙的。
在党项人掀起叛乱之初,冯晖就亲率大军跟他们硬碰硬的打了一仗。
结果如何?
姑且算是平手。
汉军将士训练有素,武器装备也优于党项叛军,其战斗力自然是更胜一筹的。
但,叛军是官军的四倍之多,在兵力占据绝对优势。
李彝殷就是靠着不断的人海战术,打算把官军一一消耗殆尽,之后才发起致命一击的。
叛军耗得起,朔方军却是耗不起!
朔方镇只有灵州这一州之地,虽辖境较大,相当于中原的五六个州的面积,而且部分地区土地肥沃,适宜耕种和放牧,但是灵州的人口并不稠密,还以蕃人居多。
在这种情况下,朔方军的将士是死一个少一個,还一时间得不到补充。
最关键的是,今时不同往日。
过去,在唐朝治下的朔方镇,囊括数州之地,辖境方圆几千里,带甲之士十余万,可谓是大唐的一个强藩。
只不过,时移世易,朔方镇现在背靠着的汉朝,国力并不强,冯晖又岂敢奢望朝廷能给予朔方镇人力、物力和财力上的资助?
万一冯晖真的把自己的老底拼光了,以后在这朔方镇,焉能有他的立足之地?
“其余蕃部那边,有何说法?他们愿意出兵吗?”
冯晖问了一句。
冯继胜苦笑道:“父帅,诚此时局,那些蕃人不掺和进来,加入叛军,咱们都应该烧高香了,他们又怎会出兵帮助我军平叛?”
“毕竟,党项叛军这一次的势头太过迅猛。也不怪那些蕃人首领会选择隔岸观火。”
“……”
冯晖沉默了。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在灵武镇的威望。
有晋、汉两代,冯晖被封为朔方军节度使,坐镇灵武,迄今为止有整整十一年之久了。
他两次出镇灵州,恩威并用,使边境安谧、“羌戎畏服”。
只不过,党项人还是敢起兵作乱,原因何在?
难道真以为他冯晖是泥捏的吗?
要知道,朔方军也有二三万之众,而且战力彪悍。
只是这一次党项人的叛乱太过迅猛,让冯晖一时不察,猝不及防,没有及时把军队集中起来罢了。
如果让冯晖做足准备的话,他有把握能平定这一次的党项之乱,但付出的代价也是极大的。
“父帅。”
这个时候,冯晖的次子,朔方军衙内马步军副都指挥使冯继业哼了一声,很是不屑的说道:“依我看,此番党项人之乱,也是不足为惧的。”
“叛军数万人,不过是乌合之众罢了。”
“现在我灵州城中,屯粮甚多,够城中军民食用近半年之久,城外的党项叛军却是未必。”
“咱们只需要固守城池即可,等他们的锐气耗尽,又见到无利可图,自然会打退堂鼓。届时便是我军反击之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