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恩怨情仇,往往就是这样。林蒙虽出身权贵,但你还是暂且忍气吞声,安心休养吧。”
都头这话一出口,就觉得自己说错了。
唐寅气息微弱,本无力言语,嘴里偶尔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然而,听到都头的话,他眼中闪过一丝愤怒,不知从哪里涌出的力量,让他放声怒吼:“不,不……咳咳……我唐寅绝不能让那小子得逞,定要……定要……咳咳……咳咳……将他的三个门生,一个个……”
大夫被他的吼声惊得脸色惨白,急忙安抚。
林蒙虽然鲁莽,但也不是没有头脑。他知道,这件事不会就此结束。毕竟,他打的是解元,官府的判决固然简单,但若是引发众怒,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然而,林蒙做好事从不计较太多。
于是,他心生一计。
打赌!
赌这一次科举的成绩。
人心易变,若是只有殴斗,愤怒的呼声或许会响彻云霄。但若是一场关乎科举的赌局,那么,人们在愤怒之余,或许也会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希望通过这场赌局来宣泄自己的不满。
在这繁华的京师,考生们的热议如同沸腾的油锅,沸反盈天。唐寅的遭遇,有人说他遭受了暴力,也有人言之凿凿地称,是他把那个声名狼藉的败家子林蒙痛打了一顿。这些流言四起,尽管林蒙在读书界中口碑不佳,成了众矢之的,但热议的内容无非是些欺软怕硬的陈词滥调。
然而,在这热议声中,真正愤慨于唐解元之遭遇的读书人却寥寥无几。几乎所有的人,心中都在默默期盼着这场春闱的来临,期待着唐解元能如何在这场较量中,将林蒙的三个门生踩在脚下,出一口心中的恶气。
对于唐解元,几乎所有人都抱有无比的信心。
他是南直隶的解元,而林蒙的三个弟子,虽然各有所长,但最出色的欧阳志,也不过是顺天府的解元。看似都是解元,实则天差地别。应天府被誉为“考霸之乡”,一个落榜的秀才,若是在北林,说不定就能轻松中举。因此,能成为南直隶解元的唐寅,名动天下,而北直隶解元的欧阳志,却如同尘埃一般,无人问津。
大明自明宣宗以来,便实行南北榜制度,原本南北士子分别考试。然而近年来,天象异变,为了便利各省考生,弘治九年,皇帝下旨,南北会试统一在二月举行,只是考卷和题目各不相同。
这对欧阳志三人来说,似乎有一丝优势,北榜的试卷似乎更加“友好”。但会试的最终排名,还是取决于文章的优劣。北人录取机会虽高,但想要超越唐寅等考霸,在世人眼中,依旧遥不可及,能中进士,仿佛是祖宗积德一般。
林蒙对此置若罔闻,外面的风言风语,他选择充耳不闻。雪停了又下,林家的书斋里,林蒙跪坐在地,神情庄重,他的三个弟子也身着儒衫,表情严肃。
林蒙嘴唇轻启:“外面的传言,你们可曾有所耳闻?”
欧阳志面无表情,只是微微点头。
有何稀奇?不过是一时之勇,唐解元被打得差点断腿,两人立下赌约,赢了唐寅要拜入他的门下,输了就要了欧阳志的命。这种事情,欧阳志经历的多了,波澜不惊,风轻云淡。
在这场生存的大戏中,万物遵循着“适者生存,不适者淘汰”的铁律。人,如同进化的先锋,若是不顺应潮流而突变,终将被时代的大潮所淹没。就比如初入江湖的欧阳志,面对恩师那荒诞不经的行为,他内心掀起惊涛骇浪,震撼、不安、焦虑,种种情绪交织如万蛇缠身。然而,跟随恩师一路“修行”,若是不进行内在的蜕变,这接踵而至的惊涛骇浪,又有几人能从容应对?于是,他逐渐习惯了这种刺激,甚至对波澜不惊的生活产生了难以言说的不适。在林家,若是一连数日风平浪静,他反而感到惊愕,焦虑,不安,乃至忧虑成疾。
恩府里又有人闹出了动静,还打了个赌,哦,原来只是个小插曲……
林蒙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欧阳志,心中不禁暗自惊叹:这小子,面对变故泰然自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真是个可塑之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