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厚照那有些稚气未脱的脸上,林蒙一眼便瞧出了他那难以掩饰的愤懑,如同夏日里未经风雨的云层,一触即发。他嘴角微微一抽,带着几分戏谑,调侃道:“殿下,这可是‘不幸’成了江湖传说中的‘打怪升级’了?”
朱厚照瞪大了眼睛,仿佛在林蒙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同情,他愤愤地一跺脚,仿佛要将心中的不快踏平:“哎,你说这世道,别人的爹都是人中龙凤,怎么轮到我这父皇,就成了天上的雷霆,一触即发?”
林蒙挑了挑眉,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哦?那可否告知,这位‘人中龙凤’的父亲是谁?”
朱厚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随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知己:“你说这父皇,对百官那是春风化雨,对我却是雷霆万钧。这日子,简直过得比戏台上的刀光剑影还刺激。”
林蒙轻笑一声,玩笑道:“殿下,这可不是刺激,这是荣耀的象征啊,‘打铁还需自身硬’,挨了揍,咱们才能成为更坚强的铁血真男人。”
朱厚照眯了眯眼,似乎对他的这套说辞有些免疫,但嘴角的笑意却不禁流露出来。
林蒙见状,不禁有些尴尬,只得转换话题,低头瞥见案牍上堆叠如山的文稿,心中暗自思忖:这太子殿下,平日里不是这副模样啊。
他好奇地问:“殿下,这是在修炼‘九阳真经’吗?怎么看着这么多‘天书’?”
朱厚照龇牙咧嘴,苦笑道:“算数而已,昨日挨揍,就是因这算数。父皇要折算钱粮,户部要查账,我在暖阁里闲得无聊,就自告奋勇,结果……”
林蒙听了,不由得眉头紧锁,这算数虽在明朝不甚起眼,但好歹也比什么都不学好。朱厚照说到这里,竟是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自己的脸庞,一脸的懊悔。
林蒙瞪大了眼睛,心中暗想:这太子殿下,不会是中了邪吧?
他不禁感叹,这大明王朝,除了太祖和文皇帝英明神武之外,皇帝出征作战已是禁忌,若皇帝不修文理,沉迷武事,那可真是国之大不幸。
朱厚照咬了咬牙,坚定地说:“无论如何,我都要算出来,就算被打得头破血流,也要揭开这算数的奥秘。”
岁末之际,尽管户部有专人核算,但朱厚照依旧执着于探究。林蒙好奇地拿起一份账簿,飞速浏览,心中不禁感叹:这账簿上的数字,竟如山川河流,波澜壮阔。弘治十一年三月,丝布入库,银两如山,粮食如海,这大明江山,果然非同小可。
在这堆叠如山的数据海洋中,林蒙的头皮仿佛被无形的手抓挠得生疼。
大明王朝的税收,看似简陋,实则以实物为重。当历史学家们瞥见大明每年的岁银入库量,不过百万两左右,不禁摇头叹息,这数字在众多朝代中显得微不足道,低得让人瞠目结舌。然而,揭开表象,税银不过是冰山一角,真正的财源,是那源源不断的丝绸、茶叶、粮食,还有那些精美的瓷器,以及数不尽的各类物资。这些琳琅满目的财富,才是大明王朝的真正命脉。
然而,这个时代的财务处理方法,原始得让人瞠目。户部核查人员,不过是如同小学生般一笔笔地加减,单调而乏味。
想象一下,一个江苏府的计算量就已如此庞大,若是放眼整个两京十三省,那将是何等浩瀚的数字海洋?更可怕的是,物资在输送过程中损耗重重,每一步都有出纳和入账,到了岁末,户部的账目犹如千头万绪的蜘蛛网,让人望而生畏。而这繁复的加减运算,更是错综复杂,需要无数人分头核算,再汇总,才能勉强得出一个大概。
林蒙眯缝着眼睛,眼前的账簿仿佛是一张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束缚,不禁感叹:这账簿,简直能让人头皮发麻!
朱厚照的双眼布满血丝,显然是熬夜苦战的结果。这个太子殿下,性格固执,从他时常偷偷溜到大同,狂热地想要与鞑靼人一较高下就能窥见一二。
然而,面对这些密密麻麻的账簿,林蒙自己都感到头皮发麻,即便户部倾尽全力,也需要十几个人,耗时数日,才能得出一个准确的数字。如此一来,朱厚照一个人,凭什么能独自解开这个谜团?
“真是无用功啊。”朱厚照叹了口气,再次埋头于案牍之中。
“我来!”林蒙心中暗道,尽管这个孩子让他有些头疼,但终究还是有些心疼。毕竟,他们年龄相仿,但林蒙的心理年龄,却足以称得上是朱厚照的“哥哥”了。他缓缓开口:“取账簿来,一本本给我看。”
朱厚照惊讶地看着林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