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斋堂,眼前早已是香客云集,仿佛他们是从远方跋涉而来的旅人,途中风尘仆仆,饥饿早已成了旅途中不可或缺的伴侣。
斋堂内,两位道人模样的人物悠然自得,而其他身影则是被招募而来的杂役。厨房的炉火早已点燃,诱人的肉香在空气中弥漫,让人垂涎欲滴。
“哎呀!”一位中年道人,体态丰腴,一见到唐寅一行人,眼神中闪过一丝贪婪,“几位贵宾来得正好,肚子饿了吧?快请坐,我这就让人准备。”
唐寅对此视而不见,脸上带着一抹不屑,默然不语。
这位道人,想来就是王守仁曾提及的,与唐寅有过争执的那位道人。
道人冷冷地瞥了唐寅一眼,却选择了无视,他转向林蒙等人,清点人数:“一、二、三、四、五、六,正好六位,每人的饭钱是一两银子,多谢捧场。”
他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假笑,似乎因为之前与唐寅的恩怨,故意对唐寅投以一瞥,眼神中充满了挑衅。
林蒙并非缺钱之人,然而面对这样的高价,他心中不禁暗自佩服龙泉观的商业头脑,显然是把香客当作了肥羊。
但心中虽有几分佩服,却也难免升起一丝被宰的感觉,让他有些不悦。
“怎么这么贵?”林蒙不无嘲讽地问道,“在内城酒楼,一顿饭也用不着这么多。”
那伙头道人冷笑一声,答道:“这里是龙泉观,自有一番讲究。来此用餐,香火钱是必不可少的。吃饭事小,供奉才是大。一两银子,已是优惠,若到了秋日香客众多之时,二两银子也未必能吃到咱们龙泉观的饭菜。”
他的话显然是公然的勒索,但香客络绎不绝,看来这已经是龙泉观的家常便饭。
林蒙对此已是彻底服气,这样的明抢式经营,竟能吸引如此多的香客,也难怪世上有那么多人向往不劳而获的生活,投身于僧道之门。
唐寅见状,脸色涨得通红,他无法忍受这样的侮辱,忍不住大声斥责道:“大胆狂徒,竟敢如此无礼于我恩师!”
那伙头道人显然被激怒,双眼圆睁,双手抱在胸前,脸上带着一丝戏谑:“他是你的恩师,可不是我的。秀才先生,爱吃就吃,不吃就请便,没钱就别在这里聒噪。”
唐寅被气得脸红脖子粗,大有秀才遇上兵的无奈。
回顾历史,唐寅之所以后半生落魄,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的个性使然。他过于浪漫,看不惯世间不平之事,既自命不凡,又远不如徐经那样懂得变通,因此后半生才过得如此凄凉。
说实话,林蒙对唐寅的情商真是难以忍受,如果不是他才华横溢,林蒙真想将他“埋”得深些。
在这幽深的古观之内,门生虽情商不高,林蒙平日里对其嘲讽不绝,斥责更是家常便饭。然而,今日却有一位不速之客,竟敢公开嘲讽,眼中满是轻蔑,仿佛视林蒙门生如草芥,这挑衅的意味不言而喻。
“狗咬主不仁,更何况是自家的半个儿。”林蒙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
唐寅面对自称王天保的伙头道人如此侮辱,怒火中烧,愤然斥道:“你……你如此粗鲁,岂不辱没了斯文之道?”
那伙头道人王天保却冷笑连连:“何为斯文?在这化外之地,谁又来管你!来到龙泉观,还不识抬举,竟敢挑剔?若道君有灵,定会让你儿子无眼无珠,真真是活该!像你这般酸腐的秀才,在这仙山之中,又算得了什么?我家师祖,乃朝廷钦封的二品真人,即便你是文曲星下凡,也得对我家师祖恭恭敬敬!”
王天保心中恼火,身为张朝先的亲信,他在这观中横行霸道,谁敢不从?这斋堂之地,油水滚滚,寻常香客虽心怀敬畏,却也无人敢多言。
偏偏今日,唐寅这个爱较真的家伙,两次前来挑衅,还带了个油嘴滑舌的公子哥,似乎想在这仙山之中也来一番闹腾。
王天保不耐烦地瞪眼:“不吃就滚,哪来这么多废话?这里不缺食客,轮不到你在这里唧唧歪歪!”
说罢,便要上前推搡林蒙。林蒙眼见恩师受辱,心中怒火难耐,瞬间化掌为拳,一记猛烈的拳风直奔王天保的面门而去。
在这龙泉观中,谁敢对林蒙无礼?谁敢对本少爷的弟子出手?林蒙这一拳,既是维护师道尊严,也是守护门生之情。
在林蒙那颗早已被怒火燎烧的胸膛中,一股复仇的烈焰熊熊燃烧。他早已习惯了这个浪荡公子的名号,可若是连教训这个不肖子孙的勇气都丧失,那他还何以为人?
若是对此等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