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弘治皇帝的龙椅之下,萧敬的身影刚刚消失在朱红的地毯尽头,林才便轻轻敲击着手中的案牍,那上面铺展的,是来自锦州的最新捷报,字字句句,都像是春天的使者,带来胜利的喜讯。
“太子在西山过得可好?”弘治皇帝的声音,如同轻抚过湖面的微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宫闱深似海,皇帝的提问,总是那么巧妙,林蒙还未开口,便已洞悉其背后的深意。原来,欧阳志的捷报,不过是试探的幌子,真正的焦点,却是那在西山静心耕读的太子。
皇帝陛下,永远最牵挂的是朱厚照。即便是在他面前严词训斥,或是雷霆一击,天下人都看得出,那是对儿子的深沉爱意。
林蒙微微沉吟,缓缓答道:“太子殿下于西山挥锄耕田,读书不辍,颇有卧龙先生诸葛孔明隐居隆中的风范,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弘治皇帝沉默片刻,似是有所触动,终于缓缓开口:“朕希望他在西山能领悟到东宫无法传授的智慧,你,可明白朕的心意?”
林蒙默默点头,心中却是波澜不惊。皇帝陛下的话,他早已心领神会。
“那你,”弘治皇帝的笑容中带着一丝狡黠,“是否愿意像对待欧阳志那样,悉心教导太子?”
林蒙一愣,随即苦笑:“陛下,臣门下弟子众多,欧阳志的天分与学识,实在不敢恭维,臣对他的评价,自是实言不讳。”
弘治皇帝目光锐利地盯着林蒙,眉头微微一挑,似乎对他的直言不讳有些意外,却又因他的真诚而微微动容。
“这林蒙,当真是深不可测。”皇帝心中暗自思忖,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威严。
林蒙见皇帝沉默,便继续道:“但请陛下放心,臣定当竭尽所能,为太子殿下竭忠尽职。”
弘治皇帝不禁轻笑出声,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你啊,还是不明白朕的意思。为君者,首重德行,德才兼备,德为先。朕希望太子能效仿欧阳志的高尚品德。”
“……”
林蒙忍不住苦笑:“陛下,臣的德行,自问比欧阳志有过之无不及,他的品德,在臣的熏陶下,不过是拾人牙慧。”
“是吗?”弘治皇帝语气轻松,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朕自有判断,林才子,你,可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林蒙心中暗自嘀咕,陛下这双眼睛,居然还敢说自己糊涂?他林蒙,忠心耿耿,品行端正,天下人皆知,这陛下,莫不是故意考验自己?
心中虽然吐槽,但林蒙面上依旧保持着谦恭:“陛下明鉴,臣定当不负陛下所托。”
在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深处,弘治皇帝的眼眸如寒冰乍裂:“你,是在暗自揣测朕的心意吗?”
林蒙慌忙摇头,像拨动的拨浪鼓,连声辩解:“陛下明鉴,臣乃愚忠之臣,岂敢腹诽天威?臣心唯陛下恩泽如海,千秋伟业,铭记肺腑。”
弘治皇帝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深邃的目光紧紧锁定林蒙。
就在这时,一名宦官急匆匆地踏入殿内,禀报道:“陛下,刘公、谢公、李公,以及兵部尚书马文升大人,求见。”
弘治皇帝微微一愣,不禁好奇,怎的……他们又折返回来了?
尽管心中疑惑,弘治皇帝还是不忘提醒林蒙:“切记,若太子在西山有失礼之处,你身为少詹事,亦是难逃其咎。”
话音刚落,刘健等人便被引入了暖阁。
为首的刘健面带微笑,说道:“臣等冒昧打扰,只是适才偶遇通政司的使者,听闻又有辽东的紧急奏报,乃欧阳修撰的亲笔奏本。臣等心想,既然如此,不如亲自呈递陛下,也让我们一窥欧阳修撰笔下所述何事?”
众人心中都是好奇不已。
尽管欧阳志备受赞誉,但锦州守城之战的详细经过依旧成谜。如今锦州之围已解,内阁与兵部皆如释重负,公务上的琐事也不再是心头重担。
弘治皇帝闻言,顿时兴趣盎然,接过奏疏,细细品读。他的表情一会儿凝重,一会儿舒展,似乎在字里行间寻找着什么。
良久,弘治皇帝的面容被震撼所笼罩,低声喃喃:“此子……真君子也……”
“君子?”林蒙一听这二字,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个形象——岳……岳不群!
君子,林蒙印象不佳,比如那个令人失望的刘大夏,不也曾自诩为弘治三君子之一吗?
林蒙并未见到他有何君子风范,坚守道德的人,何须四处宣扬?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