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平二年,六月初九。
夜。
洛阳城外。
陈王刘宠义军大营,主帅大帐之中。
刘宠坐在主位之上,骆俊坐在他的下方右侧,其余将领各有座位。
“我等起兵至今,已有四月有余,眼看即将打入洛阳,铲除天子身边的奸邪,匡扶天下,却被一堵墙给拦了下来!”
刘宠表达了他的不满。
数月前,刘宠听从骆俊的计划,兵分两路。
一路看似主力部队的非主力,进攻汝南,乃是为了作为吸引段颎的注意力。
另一路则乔装打扮成过往客商,企图打算混入洛阳,而后汇合,再举兵攻下洛阳。
可人算不如天算。
他们赶往洛阳的那几天一直在下暴雨,而且曹节、张让等宦官生怕洛阳出了乱子,早派人重兵把守城门各个入口。
刘宠的五千精锐以客商名义可以混入城中,但问题是他们很难把兵器也带入城里。
那些看守城门的守卫又不是瞎子,更不可能像后世电视剧里那样随便检查一下,糊弄糊弄就过去了。
刘宠的精锐想把兵器藏在各种贩卖的物资、商品之中,也是很难实现的,长矛与弩弓等军中制式武器,不像后世体积很小的手枪。
所以,六月初八夜里,他们先在洛阳城外汇合,然后找地方躲起来,修整了一夜。
次日天气放晴后,他们才重新聚集起来,进行攻城。
即便没能直接混入城中,可他们的忽然杀出,也令城中的众多朝中官员吓得不轻。
段颎早带着数万大军杀到了汝南,洛阳城防守之空虚,前所未有。
然而,洛阳终究是洛阳,就算防守十分空虚,那也是相对来说的空虚,驻守在洛阳北部那拱卫皇室的三万人马还是有的!
刘宠的五千精锐奋战了整整一天,都没能攻下洛阳城南门。
而且,数万北军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刘宠的援军赶来,早就派出两部人马,一部绕到刘宠背后,对其实施偷袭,另一部守住北军大营的辎重,防止刘宠的援军偷袭他们的粮草。
他本来想着在段颎带领大军离开之后,洛阳防守空虚之时,以五千精锐拿下洛阳,应该不会超过一日的时间。
眼下这种进退两难的地步,万万出乎刘宠的意料。
“众将可有良策?”刘宠有些期待的环视大帐之中的将领,朗声问道。
骆俊没有说话,他用目光在大帐中诸多将领的脸上一一扫过。
他是陈王刘宠的国相,若无意外,将来刘宠称帝,他至少是位列三公,而且是掌握实权的三公。
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他必须为自己的主子,甄别出现场众将领里面有没有人在面临眼下这种困境时心生二心。
若是有人露出了这样的苗头,他会毫不犹豫将其除掉,杀鸡儆猴,震慑其他人。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人类?
果然有一位四十岁出头的将领起身行礼,禀告道:“启禀大王,末将以为,应该立即退兵。北军一定不会坐视我方援军赶到,必定会派一队人马抄我方的后路。眼下趁着退路未封,该速速退回,积攒力量,招兵买马,日后以十万大军再来攻城,届时必能一鼓作气,攻下洛阳。”
骆俊眼皮跳了一下,忽然起身,对大帐之外喝道:“来人呐!刘伦妖言惑众,扰乱军心,其罪当诛!将其拉出去砍了!以正视听!”
刘宠刚想说“刘伦所言还有一番道理”的话,就被骆俊抢白,而且立即命人把刘伦带出去砍了。
“启禀大王,按照事先约定,五万援军明日便可到达洛阳,与我等汇合。届时,攻下洛阳不过顷刻间尔!”骆俊大声道。
刚才骆俊命人杀了刘伦,已经让现场众将领嗅到了杀鸡儆猴的味道,他们当中那些有退兵想法的人都立即抖擞精神,昂首挺胸,表示绝不退缩。
而当骆俊说出援军明日即到的一番话之后,众人无不感到震惊,他们好像从来不知道还有援军一说。
刘宠又不是白痴,有没有援军,他比谁都清楚,哪里会看不出骆俊的计策。
援军的确有,他当初与骆俊推演进兵的情形时,考虑过眼下这种最坏的打算,但没有想到情况是相当的坏,出乎他们意料。
所以,他们当初计划的援军实际上只有三万,并没有五万。
而且,按照行军速度,援军最快也是在后天赶到,明日不可能有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