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袁无错攀谈,从君子六艺一直谈到文人八雅,二人爽朗相谈浑然不觉已经走到了山梁处,直累得程玏陈东匀二人边跟边扶着树喘气。
袁无错见程劬脚下生风,看着是个文弱之人,未曾想到此人竟有如此脚力。不由得刮目相看了几分,无意间瞥见虎口有薄茧,便知此人不是表面看着那样只是个书生。
行了半个时辰,二人站在千佛山山梁处,看着远处重重叠叠的山脉,云雾缭绕间各个山峰从上至下,由绿转黄,不远处一条瀑布如白练一般自高峰上倾泻而下,为这干燥爽朗的空气增添了几分湿润,在那瀑布旁不远处有座极小的破庙,与山野瀑布连成一幅山水画,在秋日旷远的蓝天下煞是好看。“此处才是真正的好风景。”程劬赞叹道。
程玏与陈东匀二人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地追上来,两个人如同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上气不接下气对着他二人道:“袁大哥好脚力,我兄长也不赖,竟跟上了。袁大哥,阿劬哥,我和东匀渴得很,咱们便去那小庙里看看,也好讨杯水喝。”
程劬十分无奈地望着自己的堂弟,只得对着袁无错道:“袁大哥,不若我等去那小庙里为他们二人讨杯水喝吧?”
待袁无错点头赞同之后,又回头对着石头上坐着的二人道:“平日里还是要多多锻炼才好,莫要总是去那烟花之地了,阿玏,走吧。”
两人脚下生风的带着两个脚步虚浮的到了那庙门前,只见陈旧的匾额上书三个大字“隐光寺”,木门上的桐油早就脱落,门面上有些发白,门上的铜环布满了绿色的锈,一看就是久无香火,门可罗雀的小庙。
袁无错伸手叩了叩庙门的门环便立在一旁等待。
过了许久,在程玏快要耐不住再去叩响门环的时候,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门内是一个白眉白须的老僧人,一身僧袍满是各色补丁,有的补丁也磨破了,又在那补丁上面打上了补丁。
“阿弥陀佛。”老和尚双手合十对着他们垂目行礼,程玏等不得,即刻上前双手合十道:“师父好,我们路过宝地,口渴得紧,可否行个方便,给口水喝?”
那老僧抬头看了看这四人,终是点点头道:“各位施主随老衲来便是。”
到了那庙宇里,也只有一尊释迦牟尼佛像,佛像金漆脱落,十分斑驳,只余那佛像面上依旧完好——随金漆脱落,却依旧干净得不见一丝灰尘蛛丝,可见是有日日打扫的。
一殿之中,除佛像之外只得一个香案并三个蒲团,比那五福寺自然是天壤之别。
老僧端来两个有缺口的粗黑瓷碗,程玏一看便傻了眼——他何曾用过这个?颇为难地看了看陈东匀,又看了看程劬,加上口里渴得很了,只能硬着头皮端起碗来喝了。
男子汉大丈夫,出门在外不拘小节么,他劝自己。
陈东匀也咬牙喝了,不过放下碗以后,他发现那水清甜解渴,倒是十分滋润,便好奇问道:“敢问方丈,这是什么水?为何如此甘甜?”
老和尚双手合十道:“不敢当,施主唤我忘尘便好。这水乃是我寺庙中一眼甘泉,泉眼极小,每日里只得半缸水,但每逢初一十五则会汩汩冒出,因此被称作半月泉。施主所饮的,便是这半月泉的泉水煮的。”
程劬一听,便来了兴趣,双手合十道:“忘尘方丈,晚生冒昧,这半月泉可否容我等一观?实则是太新奇,我等确实从未见过。”
忘尘老方丈笑眯眯地点头道:“各位施主请随贫僧来。”
寺庙小,不过一个主殿并三间禅房,后院说是院子,也只是竹子编的篱笆圈了一块巴掌大的地而已。
那园中种了几样菜,菜畦整整齐齐如同豆腐块一般,菜叶翠绿欲滴,菜畦之上一根野草也无。
在那竹篱笆与山体相接之处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有一个鼓面大的泉口,圆如满月,盈盈的一汪清泉映着碧蓝的天空与山上绿的黄的红的交错的景色,竟是如同那琥珀一般,叫人赞叹不已。
今日便是十五,泉水正盈盈地溢出来,连着一个竹筒做的短管,每当竹筒里的水满了,便倒下来将竹筒内的水倾倒入下面的一口大缸,竹筒倒空之后,又自动返回去继续接那满溢出来的泉水。
一时间,山涧寂静,淙淙泉水之声与那竹筒有规律的击打之声和在一起,这后院着实是个修禅打坐的好去处。
袁无错巡视了四周一遭,见那三间开着房门的禅房窗明几净,榻上被褥干净整齐,地上清扫得一丝灰尘也无,不禁在心中叹道:修行之人虽然清苦,但却扫尽凡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