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到了。
院门只剩一扇,另一扇早已倒伏在地上,杂树和乱草从院门里一直延伸到门外来,塞得严严实实,连日光都不见进去几分,眼看着是进不去了。
袁无错默默回头看了一眼,便站在了一旁,让徐桓站在了正门处。
他抬头看着圆形的拱门上方,这才开了口:“被藤蔓遮住的,应该是‘延福居’三个字。这是我阿娘的院子。”
朝阳升起,他好像觉察不到扑面的热气一般,静静地看着那无法踏进去的院门。
梦里呼娘万千声,初醒犹闻唤儿来。故人音容转不见,惟余残屋旧经年。
阿娘,阿爹,桓儿回来了。
不知道看了多久,一阵风吹来,抚过三人的头顶,薛云初没由来地就红了眼眶。
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叹息,惊醒了一直陷在回忆中的三人,薛云初这才道:“阿兄,咱们回吧,这院子恐得一两个月才能清理出来,再站下去,当心着了暑热。”
徐桓转头看着她,微微笑了一笑道:“嗯,咱们回。”
三人从忙碌的工人中穿过长长的步道,走到了徐府大门口。刚一出门,便看到了门口的马车和手持长刀的长长的两行护卫。
徐桓和袁无错自是认得那马车的。袁无错立即上前一步,挡在了薛云初和徐桓身前。
马车里的人并没有下来,张德茂掀开帘子,太子端坐于里面,抬头直直地看着徐桓。
薛云初一见是太子,便也上前一步,挡在了徐桓前面。她隐约地知道发生了些什么,许多事她不愿细问,但这劳什子的太子左右不是个好东西,不能叫他再来欺负自己阿兄。
徐桓看了看挡在自己身前的薛云初和袁无错,嘴角弯起一抹笑来,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袁无错的肩,便从他们身后走出来,远远地看着马车上的人。
“秋官儿,跟我回去。”郑承恩看着徐桓半晌,才说出这么一句。
“太子殿下莫不是弄错了,微臣名唤徐桓,是先徐丞相之孙,不是你口中的那个秋官儿。”徐桓平静无波的双眼,与在惜秋楼里那双眼光流转的妙目确实判若两人。
郑承恩深吸了一口气道:“孤不管你是秋官儿也好,徐桓也罢,只要你跟我回去,所有的事,孤都可以既往不咎,孤不怪你骗我,只要你回去——”
徐桓笑了笑道:“殿下怕是忘了,徐家承蒙何家特别关照,如今早已满门覆灭,只剩了徐桓一人,世上既无秋官儿这个人,又何来既往不咎的说法?”
郑承恩目光定定地望着他,企图从他的表情里找出一丝一毫除了疏离和冷淡以外的情绪,不管秋官儿是恨他也好,对他有旧情也好,只要他还有情,他便会不顾一切将他带回去。
但徐桓只是淡然地望着他。
两任僵持了半柱香的时间,一个内侍疾步走过来在张德茂耳边说了几句,张德茂转身附耳对着太子说了什么,郑承恩这才阴沉着目光看了徐桓一阵,又扫过他身后的薛云初和袁无错,慢慢地放下了帘子。
马车带着护卫很快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徐桓转身对着薛云初和袁无错道:“咱们去河埌街吃糍糕和桐皮熟烩面去,今日阿兄修缮府邸,就当是热灶之喜,阿兄请客。”
皇宫里。
因涉及谋害皇嗣,铭轩帝下旨大理寺彻查二皇子之死,已经有四五日不曾见何贵妃了,任她在殿外哭泣跪求,魏王也一同跪着,扶着摇摇欲坠的何贵妃,不停地轻声安慰着。
铭轩帝头也不抬,只与扶摇仙师下着棋,口中却对张大伴道:“先送她回去,朕现在不见她。”
扶摇仙师落下一子道:“皇上分心了。”
铭轩帝笑着指着张大伴道:“都是这个老东西。”
张大伴连忙捂着嘴躬身道:“老奴这就闭嘴。”
殿中静默着只听得见落子的声音,殿外隐约传来一阵喧闹,张肆伍拿了拂尘走了出去,在门口遇见了慌慌张张来禀报的小内侍,两人低语一阵,张肆伍便急匆匆进来禀报道:“皇上,贵妃娘娘用簪子刺伤了自己,已经昏过去了。”
铭轩帝将棋子放回去,对扶摇仙师道:“仙师先自便,朕先去看看,此棋局先放着等朕回来再战。”
扶摇仙师看着铭轩帝出去的背影,深深地叹了一息。
翊坤宫内,何贵妃脖子上包裹着厚厚的白布,隐约渗了些血。她一动不动地躺在榻上,呼吸微弱,面色惨白,眼角还挂着泪珠。
铭轩帝坐在榻边的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