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龙锡从后院冲出来,已经看到李吽、祖泽鸿和两位妾室站到院中,心头莫名松了一口气。
街上乱七八糟的叫声让人心慌,祖泽鸿扭头对钱龙锡道,“天启六年端午的爆炸又来了。”
“胡说八道,不知道就别胡扯,大概是哪里走水了。”
头顶突然传来声音,“少爷,安富坊起火了,五城兵马司挤了过去,看不清是谁家,皇城守卫也全在西安门城墙上。”
祖泽鸿仰头对两人道,“有没有听到巨响?”
“听到了,但只有一声,此后再未听到。”
“火势大吗?”
“不大,好似街口哪家门楼着火了。”
“下来吧,不关我们的事。”
狂风暴雨哦一声,顺着房脊到前院去了。
祖泽鸿扭头对两人摆摆手,揽着两位妾室进门继续休息。
前院的管家过一会才进来,“老爷,有人大吼躲灾,惊醒了西城,锦衣卫说是定国公家的门楼遭遇了地雷之灾。”
地雷之灾,就是球雷,少见,但也常听说,这个时节怎么会有雷灾。
钱龙锡眼皮猛得一跳,看向旁边的李吽,月色虽然昏暗,但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眼中的惊恐,他们一瞬间就想到了祖泽鸿白天的‘疯癫’。
“老夫去看看!”
李吽立刻跟上,“李某也去看看!”
去看的不止他,到长安街,一群红袍在大街上向北,很快来到定国公家门口。
京城查案四件套,京县衙役、五城兵马司兵丁、刑部捕快、锦衣卫校尉都在街口附近。
定国公家前院同样站满人,因为一座石狮子不翼而飞,门楼旁的院墙塌了一半,大门倒是还在,向后倾倒,看起来格外讽刺。
如今正是丑时中,应该是一天最安静的时候,今晚却热闹无比。
一堆红袍不一会得知定国公家的情况,他家房子没有垮塌,反而街对面有两家店铺被震塌了,还有几家断了几根椽子。
钱龙锡是阁臣,名义上内阁现在他的资格最老,等四方查完现场,立刻带着一堆红袍来到门楼前。
骆养性浑身冒汗,他是从北城跑过来的,真是受了大罪,刚准备向一堆红袍汇报,从外面跑来四个校尉,抱着几块石头放地下拼凑起来。
“指挥使,狮子头飞到小时雍坊,砸塌一户人家的柴房,还有三块飞到胡同里。”
骆养性点点头,对钱龙锡等人拱拱手,“诸位大人,应该是地雷之灾,现场没有任何火药残渣,底座都烂了,火药也不可能炸烂底座,另一头狮子却完好,非火药之功啊。”
他咬定不是火药问题,是为了防止有人乱咬乱叫,牵扯更多人担责,真是大佬的小可爱。
定国公徐希皋从侧门出来,同样是一身红袍,但他胸口的白泽与文官有本质区别,对众人冷脸拱拱手,
“诸位大人,徐家和百姓遭受无妄之灾,必须查清原因,五年前京城死了三万人,这次没死人不代表以后不会死,再推给天灾就有点不要脸了。”
其他人都不接话,钱龙锡拱手回应,“公爷给个缘由?”
“朝廷有大能人,连督师谋判的大案都能查到,还会查不到一个巨响来源?谁敢说天灾,就是徐某生死仇人,诸公别掉价。”
他说完就从侧门回家去了,徐希皋当然不想听到这是天灾,否则他徐家也太难看了。
定国公张狂吗?
还真没有,京城三个国公,侯伯五十多家,御史清流嚷嚷骂两句勋贵奢靡无能,反正不痛不痒,但说到底人家是超品,翻脸杀了他们都没事,连张居正那样的人都不跟勋贵硬碰头,他们何必找不痛快。
钱龙锡此刻却有一股莫名的痛快,扭头问骆养性,“锦衣卫认为是地雷之灾,刑部、五城兵马司、宛平县衙呢?”
“钱大人,大伙都这么认为啊。”
钱龙锡点点头,大手一挥扭头离开,“散了吧,某些人可能活该雷劈。”
卧槽,这话谁敢附和。
雷劈定国公府邸是小事,雷劈京城是大事。
成基命、何如宠、温体仁、周延儒等等内阁部堂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被两头堵话,夹在原地了。
众人互相瞅瞅,均有点恼火,骆养性对众人拱拱手道,“诸位大人,还有半个时辰上朝了,何不到皇城等候,陛下也想早点知晓缘由。”
有理,众人互相伸手虚请,施施然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