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群体动物。以上就是何绍明的感想。
天色暗下来,主人家开始张罗饭菜。岗尖儿的高粱米,白菜炖土豆,酸菜炖粉条,腌萝卜,加上商队送的一只山鸡做成的鸡汤。这顿饭吃的也算有滋有味儿。饭桌上大家伙默不作声也就罢了,吃完后四个伙计开始跟主人家侃大山,愣是没人搭理何绍明。
何绍明也无奈,一个二十一世纪的人跟一群十九世纪的人代沟太明显了。何绍明仔细听着人家的对话,揣摩着这个时代的语言习惯。最后终于忍不住开始攀谈起来。
隔阂,永远是缺乏有效沟通造成的。何绍明对这句话有了深刻的了解,跟这些可以做自己曾爷爷级的古人说起话来也就那么回事。慢慢的,何绍明了解到,这商号叫大德通,总号在山西祁县。何绍明惊诧莫名,小心的问了句“你们东家不会是乔致庸乔老爷子吧”。结果那伙计连连夸奖何绍明见多识广。
乔致庸是谁?乔家大院知道吧。何绍明心里激动,乔家可是晋商的代表啊。乔家复盛公商号垄断包头,大德通大德恒两个票号更是活跃在北中国各地,乔致庸身资过千万啊。
伙计见何绍明满眼的崇敬之色,心里得意起来,更是滔滔不绝。待天色彻底黑下来,主人家升了火炕,众人纷纷宽衣解带,这才停了谈性。众人均是累了一天,躺下没一会儿就有人发出呼噜声。
何绍明敛了初闻历史名人的激动,愁眉苦脸起来。“怎么睡啊?”七个人躺在炕上,满满登登的,只留下不过半尺来宽。想了半天,打定主意,干脆不睡了。反正第二天上路坐驮车,可以在路上睡。火炕慢慢热起来,满屋子升起一众怪异的气味儿。
何绍明忍了半天,受不了了,急匆匆走到了外屋。找了个板凳坐下,何绍明又开始思量起来。晋商的辉煌与没落,就是这个时代的典型代表——固步自封。晋商因慎始慎终而起家,而辉煌,也因此而没落。就如同这庞大而腐朽的满清王朝一样,经过初期的开端,发展,鼎盛,随后就是盛极而衰。根本的原因,就是不知变通。是,满清也尝试过改变,一个洋务运动搞到最后不过是个吞钱的窟窿。最可气的就是张之洞提出的所谓‘中体西用’。
中体西用这句话不能说完全错误,错的只是执行这句话的人。看看张香涛在武汉搞的那一套就知道了:好好一个钢铁厂,官营!几百万的银子扔下去,没什么收益不说,过了甲午年直接低价卖给盛宣怀了;装备精良的湘军,就因为这么一个‘中体西用’没多久就糜烂不堪。
说一千道一万,一切的根源就是体制问题。怎么改变这个国家的体制?武装篡夺?笑话!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做个假设,如果,如果成功了。然后把什么民主,共和,君主立宪那一套搬过来就行了?别做梦了!改完体制谁来做官?或者说有几个人能符合这个体制?君不见百年后的中国依然是官本位么?
现在的官谁在做?儒生。西汉以来,儒家这种被人为扭曲了的,心胸狭隘固步自封的小农思想便开始统治中原大地。中国的没落,是何满清入关有很大关系,但更重要的恐怕就是中国人的思想。郑和七下西洋,当时大明的航海业是无可争议的世界第一,结果一句劳民伤财,给禁了;明末大明有最先进的火器营,几万火枪兵面对几千的骑兵望风而逃。为什么?文人领军!
当年去日本出差的时候,小日本很看不起中国人。何绍明也曾为这和日本老板打架(取材于红爵本人,跟老鬼子动手了,第二天辞职),那老鬼子在自己递辞职信的时候这样说:“中国人的脊梁在五胡乱华的时候就弯了,蒙元灭宋的时候彻底断了,满清入关以后只剩下几千万的奴隶。”
既然来到这个世界,自己就要做点什么。变革,就从晋商,从乔家开始!想到这,何绍明那股子愤青的热血,再次沸腾起来。
何绍明从小在军区大院长大,父亲是放屁都不响的参谋,母亲就是一普通工人。大学读的电子,毕业不好找工作,转行做了计算机。工作五年,一直做erp财务软件开发,网上银行交易系统等工作。
是以,何绍明对银行的运作还多少知道一些。起码还看过《货币战争》,《货币银行学》。何绍明是个行动派,想到这按耐不住,站起身拔脚往外就走。心中激动,掀开门帘子,用力一推门。
“诶哟,这是谁啊?”门外传来一声吃痛。随即一盏马灯当先进来,后面是一张捂住鼻子的蜡黄脸。
“诶呀,王掌柜,您怎么来了?真对不起,没看到您啊。”
“没事儿,没事儿。我来是安排守夜的活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