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解的碎片风暴在指挥室来回弹射,不少躲藏在家具后的倒霉蛋,都被弹片或者碎屑打中。
时不时还能听到几声惨叫传出,更多的则是一声闷哼之后就没了声息。
除了金属指挥台下方的凹槽,几乎没一处安全的地方。
就在舰长感慨自己的掩体足够厚实时,一枚飞溅的金属碎片扫过他的头顶,钉在自己躲藏处稍微靠上一点的墙上。
感受着头皮摩擦产生的炽热和刺痛,吓得他低伏的身体又往凹墙边缩了几分,祈祷着自己不被打中。
煎熬中又渡过一阵儿,外面的动静渐渐小了。
不知是觉得足够了,还是寻找到新的目标,这条火鞭没在舰桥过多留恋,很快便转向他处。
之前被炮声淹没的喧嚣和哭喊声,也重新冒了出来。
听着砰砰的撞击声逐渐远去,舰长庆幸着劫后余生,哪怕到现在,他还有些腿软......
担心这道火鞭去而复返,他又多趴了几秒,才拽着指挥台边缘从地上爬起来。
舰长小心翼翼的猫着腰,扒住敞开的观察窗边缘,伸头看向窗外。
看到前方甲板上的一片狼藉,他才发现之前产生了误判。
头顶降下的炮击对舰船造成的伤害,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大,最大的伤亡来源,还是这道不知什么武器打出的扫射。
虽然舰船上层建筑,和甲板上的露天炮位几乎被一扫而空,到处散落着金属碎片和残片,但舰船整体没有受到太多损害。
水平铺装的金属穹甲,除了部分薄弱处的连接点有些变形,大部分装甲块还是完好无损的。
被炮弹砸到穹甲上,除了增添一处凹坑,外加一大片黑色爆炸痕迹,几乎一点效果都没有。
舰体上熊熊燃烧的大火,因为本身没有太多易燃物,加上后续几轮炮击产生的气浪,反而把大火给扑灭了,只剩零星的着火点......
持续的高爆弹轰击,虽然对舰船本身造成不了多大影响,但船上的水兵却因此死伤大半。
明斯克号现在已经失去了进攻能力,如果不想当活靶子,就只能被迫退出战场。
愤怒的舰长一拳捶在指挥台上,哪怕零碎的玻璃残渣刺入他握紧的拳头,流出殷红的鲜血都没有察觉。
“该死!这种攻击绝不是什么怪物,这片废墟就是敌人的领地!”
他的心在滴血,眼前浮现出之前聚在甲板上,那些看热闹和执行勤务的水兵们的身影......
要知道船上的大部分的水兵,都是和他一起从派若弗利安残酷内战中逃亡,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兄弟同袍。
他们远渡重洋来到新世界,本以为是新生活的开端......
结果没有死在荣誉中,而是毫无意义的死在偷袭之下,甚至连敌人的面都没见到......
就这样变成了漂浮在海面上的血水和碎块儿。
现在明斯克号损失最大的,就是人员伤亡了。
就连理论上最为安全有装甲盒保护的舰桥,也有大量船员死伤,其他地方可想而知......
哪怕成功逃回去,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无法恢复战斗力。
想到这里,痛苦的舰长面容再次狰狞,恨不得当场冲过去和敌人拼命。
但残存的理智告诉他,冲过去只有死路一条。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保存实力,带着最后剩下的火种赶快逃离。
舰长咬着牙打开了发烟筒控制按钮,释放出大片烟幕。
随后握住轮舵直接转向,顶着从天而降的‘暴雨’,开始180度敌前大回转,试图撤离布满烟幕的战场。
这种情形,也不可能再顾及蒸汽机的寿命和损耗。
他抓起断掉的铜管命令锅炉舱,让他们把所有锅炉阀门开到最大,并开启强压通风,最大幅度给蒸汽阀加压。
有了烟幕掩护,暂时隔断了那条火焰长鞭,红发舰长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功夫观察舰桥的损失。
原本秩序井然的指挥室,现在已经残破不堪,地上躺着呜咽的伤员,到处都是干涸的鲜血。
以至于那些满面血污,胳膊上脸上还挂着彩的幸存者,都算是轻伤了。
运气不好被炮弹擦到的,大多变成了一团难以辨认的血污。
这些罹难者,也包括被自己摁倒在地上的后勤官。
他的运气并不好,背上插着一枚浸透鲜血的弹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