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默默落泪,却是大出旁人意料之外。程英适才见两人欢喜回归,哪里还有半点伤怀柔肠,怎么好端端的,却又哭将起来。只是两人眼虽垂泪,面却含笑,当即心思转了几转,顿时明白。反倒陆无双停下身姿,急问道:“师父,你,你怎么哭了?”
这一问,音律便停了下来。李莫愁这才回神,抹去自己泪痕,笑道:“没什么,只是高兴,高兴而已。”陆无双将信将疑,又问杨过:“傻蛋,那你又哭什么?”杨过嘴上答话,眼神却是盯着李莫愁,只道:“我也高兴。”陆无双不及再问,程英已然说道:“既然大家高兴,那就弹一曲最高兴的曲子吧。”
当下换过李莫愁手中瑶琴,调弦转律,弹起一曲《桃夭》来。这一曲华美灿烂,喜气盎然。她心中暗思:“李姑姑和杨大哥如此不易,我当祝他们永世相好。”目光斜向李莫愁和杨过瞧去,各自微微一笑。
李莫愁听出她琴心,内心也是愉快甜美,当即和歌唱道:“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此时屋内,几人你望我、我望你,心事脉脉,眼波盈盈,尽是浓情蜜意,欢悦旖旎之气。
四人正沉浸甜美之中,突听茅屋外一人哈哈大笑,拍手踏歌而来。歌声是女子口音,听来年纪已自不轻,但唱的却是天真烂漫的儿歌:“摇摇摇,摇到外婆桥,外婆叫我好宝宝,糖一包,果一包,吃了还要拿一包。”
歌声中充满着童趣欢乐,却与四人欢悦之音不同。四人受扰停歇,但听她越唱越近,转了几转,从大门中走了进来,却是个蓬头乱服的中年女子,双眼圆睁,嘻嘻傻笑,手中拿着一柄烧火用的火叉。
李莫愁吃了一惊:“这荒郊小屋,怎么还有陌生人来?”正欲相问,却听程英大喜叫道:“师姐,你怎么来啦?”
这蓬头女子正是曲傻姑。她甚实比程英低了一辈,年纪却大得多,因此程英便叫她师姐。
只听她拍手嘻笑,高唱儿歌,什么“天上一颗星,地下骨零丁”,什么“宝塔尖,冲破天”,一首首的唱了出来,有时歌词记错了,便东拉西扯的混在一起。
李莫愁心中好笑,却不好出声,只怕自己失礼。待程英问候之后,才起身作揖,心想程英既然称她师姐,必是桃花岛高徒,当下问候道:“这位姐姐好,李莫愁有礼了。”
其实论年纪李莫愁犹大她几岁,只是一人驻颜有术,一人疯傻蓬头,相形之下,倒是颠倒了年岁。
程英一一引见,傻姑却浑浑噩噩,混沌相认。不料待到与杨过相见之时,傻姑却忽然惊恐万分,急躲程英背后,指着他颤颤道:“杨……杨兄弟,你……你别害我……你……你不是我害死的……你去……找别人罢。”
这一下来得突然,众人都是吃了一惊。殊不知傻姑最怕鬼魂,而当日杨康中毒而死的情状深印脑海,永不能忘,此时见到杨过,宛然以为是他父亲杨康,顿时以为鬼魂作祟,寻他索命。
李莫愁心思聪明,稍转便是想到某事,心中不禁暗自担忧。正寻思如何化解,却闻屋外又响起一个人声,缓缓送来一句:“傻姑,这世上哪里有什么鬼魂。”
这一句气定神足,李莫愁一听便知来人内功深厚。不及音落,便有一个青袍老者,现于众人面前。
李莫愁定眼一看,心中已然明了,正是东邪黄药师到了。两人十余年前曾在破庙相斗一场,后又听程英说过嘉兴援手之事,此时再见,倒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
程英大喜喊道:“师父!”黄药师点头微笑不语,傻姑却离开程英躲到师祖身后大叫道:“鬼……鬼……爷爷,是杨兄弟的鬼魂。”见黄药师不动,又叫道:“是恶鬼,爷爷,打鬼,打鬼!”
黄药师喝住傻姑,程英这才拜倒在地,向师父见礼。礼完起身,正要将李莫愁、杨过与陆无双介绍给师尊,却不料黄药师已经冲着李莫愁笑道:“女娃儿,许多年不见,你倒不见老。怎么,和三个小孩子在这里弹琴唱曲,也不怕别人笑话?”
李莫愁上前揖礼道:“前辈见笑了,都是自家人,怕什么闲话。”黄药师哈哈笑道:“当年你便是这般不羁。幸好那时候没有伤了你性命,不然,这江湖上可要少去一位任性妄为的女魔头啦,哈哈哈。”李莫愁回笑道:“是啊,幸好这些年莫愁这个女魔头只是任性妄为,所杀数百人,也都是奸佞该死之辈,不然的话,恐怕早就被前辈收拾了。”黄药师摇头笑道:“你这女娃儿,太谦虚了。凭你现在的修为,想收拾你,可不容易咯。你那祖师林女侠地下有知,当不知会有多高兴。”
两人全然说笑,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