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昭榆指尖微微一缩,头顶上的威压迎面而来,周围早就跪成一片,瑟缩着脑袋将额头贴着地面。
她只是僵了一瞬,随后又自然的将热茶替舅舅添上,笑着开口。
“当初我流落西域时,他之所以救我,便是因为我们是同族,他在西域经商,许久不曾回过故土,我一邀约,他便应了。”
随后她抬眸看着盛帝,眸色认真,说出最有力的证据。
“十五年前,他的母亲,便葬在了止夷山,他也自此流落异域,上次与我一起归乡,也是想去祭拜故亲。”
盛帝面容一顿,垂眸看着一脸认真的人,沉声道:“此话当真?”
叶昭榆拢着袖子点点头,发间流苏轻晃,眼尾微挑。
“确实是真,说来也巧,谢归的母亲,与谢老头还有些渊源,不过一表三千里,这渊源颇浅。”
盛帝轻笑一声,周身肃然气势瞬间散开,指尖点着桌案,笑着开口。
“就算是一表三千里,那也是有血缘关系。”
叶昭榆拢在袖中的手微微松开,掌心早已冷汗密布,闻言,乖巧的点点头。
谢老头乃帝王之师,位列三公。
将他搬出来,自是有几分分量的。
反正是一表三千里,就算真的去查,她也已让谢老头给了个名分。
盛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垂眸瞥她一眼,缓缓道:“朕不想在朝堂上听见关于你的风言风语,回去让你阿爹替朕敲打敲打那些不安分的人。”
叶昭榆拍拍胸脯保证,“舅舅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盛帝无奈的笑了笑,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音色低沉浑厚。
“阿榆,舅舅看着你长大,自是知晓你是什么性子,经过一场摧枯拉朽的风雨,你不会在原地站着。
你想往上走,朕便开个先例,给你一个入朝为官的机会。
黎州的权柄归你,能不能真的走向朝堂,看你自己的本事。
毕竟,在这世道上,女子可不许出入朝堂。”
听见动静,盛帝抬头望去,只见女子肩覆金色狐裘,从屏风后面缓缓走来。
身姿高挑,步伐从容,额前金色花钿微闪,面上带着温良笑意。
他轻笑一声,抬手将手中折子扔在桌上,挑眉打趣。
“阿榆这是千呼万唤始出来,朕若不传唤,你是不是准备一直不来见朕?”
叶昭榆抬手行礼,嘴角敛着几分笑意,发侧微挑的流苏静静垂在空中。
舅舅不说起,她便一直维持屈膝行礼的姿势,没有丝毫不耐。
盛帝看着垂首行礼的小丫头,礼仪堪称完美,无丝毫错处,哼笑道:
“眼下倒是有了几分乖巧,过来坐。”
“是,舅舅。”
叶昭榆刚一起身,殿内宫女便走上前,为她解了狐裘拿在手中,静静立去一旁。
她步伐轻快的走过去,浅金色裙摆铺了满座,袖上大片大片暗金色莲花自袖口一直蔓延至肩头,繁复神秘,大气辉煌。
随着她的动作,鎏金镂空腰封掐着纤腰,上面坠着金色铃铛,荡出悠远飘缈的回响,在偌大的宫殿中,空灵入耳。
她坐在矮几旁,仰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人,咧嘴一笑。
“前段时间一直病着,怕将病气传给舅舅,这才不入宫门,这不,我一将病养好,便来见舅舅了!”
盛帝抬手点在她的额头,睨她一眼,“你倒是会抢功。”
叶昭榆朝他嘿嘿一笑,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这说明我和舅舅心有灵犀,我一想来见您,您就立刻派人来接我了!”
窗外飞雪与风鏖战,寒意与萧瑟激缠,偶有几道人影裹着寒衣,匆匆行过。
盛帝接过热茶浅呷一口,侧头瞥了一眼认真喝茶的人,语气软了下来。
“身体可养好了?”
叶昭榆理了理散乱的裙摆,面色沉静,眸光波动,弯了弯唇。
“都好了。”
盛帝叹了一口气,上挑的桃花眼比之太子,多了几分萧肃与威严,带着久居上位的压迫。
“世人站的远,只看见你一战成名,加官进爵,哪知锦衣之下,遍布伤痕。”
她的任何消息,他都知晓,自然也知她有过濒死垂危之际。
一将功成万骨枯,那高位岂是不见血便能坐上去的。
叶昭榆长睫轻颤,眼睑下的疤痕还留有一抹余韵,向众人昭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