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身,衣摆带翻了桌案上的茶盏。
她向前走了一步,又猛的停下来,竟生出了几分近乡情怯。
望着站在不远处的人,眼眶一红,轻轻扯了扯嘴角,音色带着几分颤意。
“你,来了啊。”
她知道他会来,所以遣散了所有人等他。
摩那娄诘看着带着几分慌乱的小丫头,眼中扯出一丝心疼,轻轻颔了颔首,音色轻缓。
“嗯,我来了,阿榆过来,来我身边,我抱抱你。”
叶昭榆眼睛一热,小跑过去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将人抱住,好似想将自己挤进他的骨血里藏起来。
这样,谁都不能将她们分开。
月上中天,清晖铺了满室,纱幔飘扬间,两人紧紧相拥,青丝纠缠,情思难掩。
摩那娄诘听着怀里人的抽咽,心里发疼,双手猛的收缩,将人紧紧抱住,低头吻了吻她的头顶,音色沙哑。
“我来了,我来中原了,我来找你了。”
什么赴宴,什么连枝,不过都是借口,他来中原,只为一个她。
叶昭榆闻着鼻尖熟悉的檀香味,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摆,哭的不能自已。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伤心,她就是想大哭,想发泄,想毫无保留的抱怨这个世界。
她有多久没哭过了?
大概自黎州战火结束后,她就再也没哭过了。
面对贺叔的利用,诡谲的局势,舅舅的试探,与得报的大仇,她都未曾掉过一滴眼泪。
因为她想逐渐变的无坚不摧,她要果断要冷静要处变不惊,这样,才走的越稳。
她像是一个造神者,亲手一笔一笔的篆刻,将一尊普通的雕塑打磨成一座名为“叶昭榆”的神像。
不悲不喜,不哭不闹,不痛不伤……
好似只有这样,她便能扛下所有倾轧来的风雨。
因为众人拜神,而神拜自己,不可退怯。
她以前总觉得背后有一只大手,将她一推再推,越推越高。
而如今,她也亲手将自己推向了神坛,再也走不下来,只能迎着风雨,一路高歌。
因此便造就了千万人畏难,只她一马当先的局面。
她明明不想站在高处,可往后一退,又粉身碎骨。
所以,她被迫架在了高处,被舆论裹挟,被洪流席卷,被目光炙烤,继续……高高在上。
今日八方来客,中原歌舞竞作,呼声不绝,盛千钟美酒,摆长席夜宴,迎座上之宾。
接着陛下下旨,往后一月,宵禁取消,大开坊市,灯火长明,酬宴群芳。
霎时,整个盛京城瞬间被一股热闹喜悦之气包围,烟花高举,火树千妍,光灿九霄。
恰如,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
一年前的四海敌对之势,便于今日美酒夜宴之中破冰。
“姑娘你听,城中烟花此时还在盛放,想必此时街上定是热闹至极!”
叶昭榆闭着眼睛靠在汤池壁上,纤长浓密的羽睫沾着水雾,卷翘自然。
正懒洋洋地泡在水中,听着身后侍女绘声绘色的讲着今日盛况。
四周白绡飘扬,热气氤氲,薄雾悄悄晕染着她的轮廓,像是一朵极艳的玫瑰,开在初晨时分的雾中,神秘朦胧,又娇艳欲滴,美的不似凡品。
她白皙的指尖随意拨了一下水面,瞬间惊散了池中绰约多姿的倒影,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肩头,黑白冲撞,清绝无双。
不知过了多久,水中人影微微侧头,清冽之声随之传来。
“各国使团来的都有谁?”
随着她一动作,左肩青丝顿时散开,一双极具侵略性的狼眼缓缓露出发间,只对视一眼,便瞬间被那野性与孤傲征服,让人心脏不禁猛的一缩。
侍女愣了一下,好霸道的图腾。
纵使已经见过数次,再见时竟还会被惊。
也不知道她们姑娘从哪儿看来的,竟还给纹在了肩上。
随后她又自然的擦洗着手中长发,想了想今日打听来的消息,缓声作答。
“北幽此次来的是右将军巴颌与北幽二王子赤那多,西域来的是西域国师与使者画殷,南坻来的是摄政王黎宿与七皇女黎纤,召楚来的是尚书令蔡奇闻与三皇子慕容常风……”
闻言,叶昭榆缓缓睁开眼睛,眸光清浅倦怠,伸手搅了搅水面,看着漩涡渐起的池中,弯唇笑了笑。
来头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