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一起发兵黎州,这狗啃了的良心,还真是让本将军开了眼。”
黎宿凤眼半阖,指尖沾着微雨,丝毫不被他的话语影响,吹着夜风淡声开口。
“南坻与中原并非盟友,会打起来不稀奇,本王是一直反战,但不代表本王不能战,况且那一战,本王有利可图,为何不为?”
叶问荆眸光似刃,眼梢挑起,语气带着无限冰冷与嘲弄。
“你的有利可图,就是不顾城内百姓哀鸿,连失数城,也要发动战火?那本将军可真为你南坻百姓感到悲哀。”
黎宿缓缓掀起眼帘,周身威压自窗前向室内蔓延,目光锐利的盯着靠坐在椅子上的人,一字一句道:
“本王欣赏你,不代表你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触碰本王的底线。
我南坻百姓如何,自有我南坻君臣关心,就不劳叶小侯爷在此说风凉话。”
叶问荆丝毫不在意周围气压骤降,反而抬手转了转腕间护腕,看着面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的人,笑着开口。
“哟哟哟,现在急上了,当时战火进城之时怎么不急?”
黎宿凤眼一眯,缓步走了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副欠抽的模样,沉声开口。
“你不在我南坻,你怎知本王没有准备?本王既然敢迎接战火,便做足了降低损失的准备。
况且,叶小侯爷莫不是忘了,此次四海之乱,我南坻的损失仅次于西域,而你中原的损失可与北幽不相上下。”
当时,得知黎朔派人赶往黎州的那一刻,她瞬间怒火中烧,随即又立刻下令组织边境百姓撤退。
果不其然,西域反扑,北幽落败,随后中原疯狂报复,中原太子领兵连扑南坻边城六十余里。
她带着部分军队进行阻击,大半军队护送百姓继续撤退,随后全部大军集结,阻中原铁骑于天峡关外。
自此中原与南坻的斗争,便落了幕。
南坻失了六座空城,中原南境焦土遍布,西域疆土分寸未丢,北幽一半疆土沦陷。
损失大小,高下立见。
“看你这反应,难道此次给你使绊子的,是你护了多年的主?”
话音刚落,窗外骤然电闪雷鸣,猛然映白了屋内两人的脸,桌案上的烛火摇曳,将墙上两道身影无限拉长。
叶问荆转着手中茶盏,抬眸看着背对着他,背手站在窗前,颇有几分孤寒料峭的人。
只见对方闻言,身形顿了一下,随后抬手去接窗外冷雨,微弱的月光穿过重重雨帘落在她的周身,清清、白白。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武将的结局,向来不都是如此?”
说来可笑,她半生韶华都耗在了战场上,到头来,却只换来了一句鸟尽弓藏。
原本对她满怀期许,不惜用十年血战帮她问鼎高台,可到最后,雪域坚冰不抵心冷。
叶问荆端着茶盏的动作一顿,盯着窗前那道孤寂的身影,或有物伤其类之感,眼底也不自觉的染上了一抹悲凉。
同为武将,最怕血洒疆场,刀剑不屈,生死不惧,却败在一场君心猜忌上。
或有同类的惺惺相惜,但他,却不赞同她的说法。
“若是跟对了主,又何来鸟尽弓藏一说?良禽择木而栖,人择君子而处,摄政王理应知晓这个道理。”
一声轻笑陡然落下,音色清洌低沉,带着几分浅嘲与啧叹,感慨对方的天真与单纯。
她转身看着他,暗青色衣袍被窗外风雨吹的翻飞不已,半个身子嵌在窗口的黑暗中,凤眼挑起一丝笑意,却不达眼底,只听她缓缓开口。
“叶小侯爷是不是忘了,世间还有一个词叫人心叵测,你眼中的人,可不会永远一尘不变。
本王也曾玉楼赴召,也曾侍奉明主,眼见她起高楼,眼见她纳贤士,眼见她安社稷,又眼见她负骂名。
从明主到昏君,从自豪到失望,也不过短短几载,而后便是奸佞当道,忠臣埋骨,明堂不明,君臣不君……”
她抬眸看着一脸怔然的人,紧了紧被风吹开的外袍,身姿巍然挺拔,带着久经风霜的清醒与沉寂。
“每个人最初的模样,大都和蔼可亲,可一经权势侵染,难免会变的面目可憎,叶小侯爷怎就料定,你所栖的良木,定能让你枕到最后?”
叶问荆看着她,星目暗沉,面部线条散发着冷硬漠然的气息。
不得不说,她的话确实让人悚然一惊。
君心难测,没人能够知道自己往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