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舒对此的感觉倒不是很多,看着叶建设有些为难,便建议道:“那不然我们就先把这件事放下?反正真品已经分出来了,后面送给博物馆那边就可以了。”
“你不还着急去医院吗?这件事想不明白,就先不要去想了。”
叶建设倒也想就这么算了,但是按照他的性格,如果发现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不去弄清楚他会格外难受。
犹豫了一下,在搞明白对面的人到底想做什么,和去看宋洁玉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什么性格,什么习惯,哪有宋洁玉重要啊。
想着,他就准备放下手里的竹鼠壶,跟着张文舒一起回医院。
但就在竹鼠壶即将落在台面上的时候,叶建设的手忽然顿住,重新拿起这只壶,放到眼前仔仔细细地查看起来。
不对。
这只壶也不对。
李宝珍的竹鼠壶是基于清朝审美,在此之上做出一定的减法的一款紫砂壶,虽然同样追求壶面的装饰,但整体气质偏优雅沉稳,而非极尽繁复。少了很多商业化的气息,多了一些最开始的清雅之感。
而眼下这只竹鼠壶,虽然怎么看怎么是竹鼠壶,每一处细节都对得上
文献记录,但给人的感觉却是不对的。
第一眼看过去的时候他还没有留意,只被那漂亮的竹叶处理,和上面活灵活现的松鼠吸引了注意力。但现在一看,这个壶的气质太不像李宝珍手下出来的竹鼠壶了。
竹叶虽然精致,但过于密集了一些,显得繁复浮夸,完全没有竹子带来的清幽大方。
至于上面的那只松鼠,造型也多少偏向与近代审美,虽然同样精工细作,但就是少了李宝珍的感觉。
实际上,叶建设对李宝珍的紫砂壶只是在文献上见到了些图片,没有真正看到过它们的模样,所以在鉴定的时候,自然也是偏向于去看更细节的东西,一点点去和教科书上的细节匹配。
这样确实可以做到鉴定出细节上出错的赝品,但对于一些擅长处理细节的赝品来说,就绝对不能单纯靠看细节去评判真伪了,需要大块的去看整体。
就像现在这样。
忽然间,叶建设就搞明白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了。
一批货物,一部分假的令人生笑,一部分真的细节满满,直观来看,很多人都会直接将细节到位对的上自己了解的那部分当成真品。
但实
际上,还是有其他端倪的。
但凡那些赝品假的没有这么敷衍,在遇到他熟悉的古董时,他绝对是拿到手里很快就能看出问题来。
这一次被他们成功,一来是他刚上来就拿起了自己不是很熟悉,却很感兴趣的竹鼠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些古董摆放的位置,多少有些讲究。
为了让这种心理一直存在,设局的人也是煞费苦心,特地将真品和赝品完全掺在一起,基本保证一个真品后跟着一个赝品,或者几个真品后跟着一个赝品的规则。
这样看来,他鉴定出来的真品里面,一定还有其他除了竹鼠壶之外的赝品。
“张哥,你应该让哪个副馆长记清楚这些货是从哪儿来的,以后就不要和他们合作了。”
叶建设冷笑了一声,道:“我需要重新鉴定一次,这一次再挑出来的真品,有机会的话张哥你需要再找个人来问问情况。”
被对面的人摆了一道,叶建设也不保证自己这一次的鉴定是什么样子的了。
他只能尽力鉴定出所有有问题的古董,但长时间的鉴定消耗心力,他很可能到后面的时候精力难以完美集中,就会遗漏什么细节
。
想着,他又道:“如果不着急的话,我想这些东西放在明天重新鉴定。”
闻言,张文舒就知道他是看出问题来了,忙问道:“所以这些东西到底有什么问题啊?”
“把一堆假的很离谱的东西,混进了一些高仿的东西里面,就以为我看不出高仿是高仿了。”
叶建设放下了竹鼠壶,道:“不过他确实是成功了,要不是意识到了正常情况下没人会搞出这么离谱的仿品,我还真发现不了居然连这个竹鼠壶都是假的。”
说到这儿,他忽然又意识到一点。
“好啊,他们居然从进门开始就在算计我了。”
张文舒不解其意,道:“怎么了吗?”
叶建设道:“有时候,人的行为会给其他人带来心理暗示,他们就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