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族皆以刚毅不屈著称,怎可能做出如此不堪之事?
齐泰紧闭嘴唇,此刻无比尴尬,难以启齿,仿佛喉咙中有根刺般难受。
坦白讲,这个商贾,真是够狠辣!
就因黄学士触怒了他,便出此阴招?
简直是缺德至极!
倒不如直接杀了黄学士,那样至少还能让黄学士落下一个宁死不向权贵折腰的美名。
现如今,想到此处,齐泰感到犹如芒刺在背。
文人士子的口舌最为犀利,文人间互相瞧不起,尤喜挑剔别人的瑕疵!
他可以肯定,不用太久,黄子澄牵马之事,必将成为大明的一桩典故,而这个典故背后的含义是什么?那便是文人的耻辱!
千年之后,倘若黄子澄尚有后代留存,恐怕都要改随邻家姓氏,实在是颜面扫地啊。
这既不是一般的侮辱,也不是诛心之论,而是让人活受罪,死后还要遭受世代的谴责。
其心肠之毒,真可谓毒辣至极!
朱怀看着脸色各异的人群,从容地从马背上跃下,满脸无畏地点点头,拍拍黄子澄的肩头:“大黄,谢了,我先进去了。”
大黄?
你是在唤狗吗?
黄子澄面庞抽搐,木然站立原地,目送朱怀步入府邸。
齐泰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黄子澄若因此事声名扫地,日后的日子将会难堪不已。
“嘿嘿,诸位可能不了解,这位小郎君平素最爱穿布衣,咱大明皇帝也喜好布衣,嘿嘿。”
众人敷衍地点点头。
齐泰看出大家并不相信,于是又补充道:“哦,对了,是詹徽詹尚书亲自邀请的这位郎君呢。”
齐泰虽明知此举是在助朱怀扬名,但也只能硬着头皮去做,心中却满是厌恶。
众人听罢豁然开朗,纷纷将目光投向朱怀的背影,流露出敬畏之情!
可见能得到詹尚书如此器重,足证这郎君地位非凡。
正当他们在揣测朱怀来历之际,詹徽已然从庭院走出。
“哈哈,朱郎君来了吗?”
“来来,请进请进,招待不周了。”
刷!
身后那群举人们瞬间石化,惊愕得无法言表!
詹尚书可是当今正二品大员,然而此刻他的举动,怎么看都像是在竭力讨好那位年轻郎君!
朱怀略显不好意思,望着詹徽道:“詹尚书您太客气了。”
同时心中疑惑更甚。
一位高居吏部尚书之位的大人物,竟当着众人的面,不顾自身的官声声誉,亲自出门迎接自己,这其中的意味,无论怎么看都透着蹊跷。
“詹尚书,您不必如此,外面还有许多人在看着,会对您的名声造成影响。”
朱怀善意提醒。
詹徽微微眯眼,放声大笑,拍着朱怀的肩膀:“好小子!老夫何惧之有?那些还捧着书摇头晃脑的举人们还未及你万分之一,你已然是救下寿州数万百姓的大英雄,比他们强多了!他们算得了什么?”
说着,詹徽怒视一旁下令:“都看不见吗?快给朱郎君端蜂蜜水来!”
周围的仆役主管立即疾步而去。
詹徽对朱怀道:“年轻人,少饮些茶,喝蜂蜜水对身体有益。”
待朱怀与詹徽在湖心亭的石凳上相对而坐,朱怀才开口问道:“詹大人,有一事在下不知该不该问。”
詹徽微笑道:“尽管说吧。”
“我们之前认识吗?”
詹徽稍感意外,随即不动神色地笑着回应:“为什么会这么问呢?”
朱怀直言道:“就是感觉您对我似乎过于热情了,就像是长辈在刻意栽培晚辈一般。”
詹徽朗声大笑,作为官场老手,自然不会直白地回答朱怀的问题,他要先探探朱怀的心思。
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詹徽解释道:“那是因为,你解救了寿州数万百姓,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本官与你祖父交情匪浅,所以自然视你为自家子弟一般照顾。”
“当然,朱郎君日后若能青云直上,也别忘了提携一下本官哦。”
朱怀抱拳回礼:“詹大人说笑了。”
对于詹徽的话,朱怀并未放在心上,毕竟对方已是吏部尚书,自己又能提携什么呢?
他明白,詹徽之所以如此礼遇自己,无疑是得益于老黄头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