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内,朱棣所在的宫殿。
外面细雨潺潺,屋内朱棣的脸色阴郁。
张玉站在一边,表情同样不太好看。
朱棣瞥了一眼张玉:“你张家与本王乃是同宗亲属,这些挑拨离间之事,你无需过多在意。"
张玉效忠燕王已久,女儿还嫁给了燕王做了侧妃,深知燕王的为人。
张家的未来荣华富贵全系于燕王一身,因此他确信朱棣对他本人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
张玉默默地点点头,然而脸上的忧虑却逐渐显现出来。
他的儿子身在应天,这也许将来会成为一个隐患。
原本朱棣此次来应天就打算把张辅调往北平,却不料被人抢先一步。
"王爷,您看这件事,他们是无意之举,还是刻意为之呢?”
张玉沉吟片刻后询问道。
朱棣的目光渐渐变得锐利起来:“无意之举?哼哼,李景隆都站出来了,怎么可能说是无意之言!"
张玉疑惑地问:“是谁?”
朱棣摇摇头:“还不清楚,暂且静观其变。"
那双深邃的眼眸,静静地凝视着屋内的烛光。
腊月二十六早晨,朱怀还在睡梦中就被郑和唤醒。
"少爷,太公来了。"
朱怀揉揉朦胧的眼睛看向窗外,天色尚暗。
昨天晚上和解缙、铁铉一直聊到深夜,他没有休息好。
听说祖父来了,只好强打精神起床洗漱。
朱元璋看见朱怀那双睡意未消的眼睛,不禁苦笑了一下:“昨晚没睡好吧?”
“嗯。"
朱怀含糊不清地回答。
朱元璋起身,给朱怀倒了一壶茶:“醒醒神。"
朱怀顺手接过,“嘶!好烫!"
朱元璋一愣:“我以为水是温的。"
“你是故意的吧!"
朱怀满脸幽怨地看着他。
朱元璋显得有点尴尬,摆手道:“不是有意的!"
经此一番互动,朱怀立刻清醒了许多。
朱元璋笑着说:“今天是腊月二十六,年初咱可能没法儿聚在一起了。昨晚我也参加了一个宴会,有些事情想和你聊聊。"
朱怀应了一声:“怎么了,老爷子?”
朱元璋的表情严肃起来,认真地问朱怀:“先前我告诉你的关于藩王的配置,你还记得吗?”
朱怀点点头:“大明朝的藩王分为内外两部分,外围有九个要塞,每个要塞都十分凶险。"
朱元璋赞同地点点头:“今天见到了那些塞王们,我发现他们都出类拔萃,我想问你,倘若皇帝确立太子时年龄尚轻,又如何能服众呢?假如塞王不服从,又该如何处理呢?”
讲完这些,朱元璋紧紧地盯着朱怀。
这个问题,朱元璋之前曾经试探过朱怀,不过那时表达得较为委婉,而现在他索性直接提出了。
那个在朱元璋羽翼下长大的少年帝王者,真的能够镇得住那些从血与火中拼杀出来的塞王吗?
朱元璋这辈子征战四方,对于这类问题他怎么可能没有预见。
本来如果太子朱标还在的话,这些事情压根无需他费心。
但现在太子已经去世,选定的那个年轻继承人还显得稚嫩。
如今,在大殿上的宴会上,成年的皇子装作谦逊稳重,而年轻的藩王却特意炫耀自己的边疆武功。
这一切,朱元璋都看在眼里,忧虑在心。
他的内心十分纠结,一方面他看到了潜在的危机,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愿无缘无故地为了孙子而去打压那些有功之臣的儿子们。
他不知如何是好,平日里无论何事朱元璋都能够果断决策,唯独这件事情让他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朱怀不解地看着朱元璋,疑惑地问道:“怎么忽然又提起这事了呢?”
朱元璋摇摇头:“你别问了,如果你现在是太子,你会如何看待这些藩王呢?假设将来,他们起了野心……”
朱怀笑了笑道:“唉呀,您老多虑了,有朝廷的名义和正义在手,加上取之不尽的人力财力支持。我相信藩王们都会尽忠职守的。"
朱怀并非不愿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此事实在太过敏感。
换成是他自己,他会比朱允炆做得更多。
朱元璋似乎对此并不满意:“但如果他们真的有了反叛朝廷的想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