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秽抬脚走进去,径直来到桌边。
棕红色的桌面显得复古而简约,即使上面已经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灰,依旧可以看清桌上深深浅浅的各式花纹。
桌子下方有三个抽屉,中间大,两边小。池秽半蹲下身,拉开中间那格抽屉,拿出安稳地平躺在里面的记录本。
翻开第一页,池秽彻底推翻了先前那个想法。
他不是裴回,更不可能是他的潜意识。
因为这本日记本的主人是严峥冥。
也就是说,这间屋子、这个密道、这扇木门、一切机关手段,全都和严峥冥脱不了干系。
既然他能够熟知大多数的细节,且自身藏匿在一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里,他就一定不是这个世界背景下的具体的人或物。
那么他一定是模糊的,难以捕捉的,甚至是肉眼看不到的。
池秽闭上眼睛,把各种线索从头到尾又梳理了一遍。
他清楚地记得,自己刚来到这里的时候,其实并不知晓严峥冥和裴回的具体过往和具体关系,很多东西都要他一点一点地慢慢推理。
就比如他知道这里有日记本,但他不知道日记本里的内容。
如此也就能够排除“完整”的这一可能性。
在没有别的线索乍然出现,打破他先前的思路和猜想的前提下,池秽暂时可以认为,他是属于严峥冥意识里的一部分。
而丢失的另一部分,或许就是在这个地方与他同时出现的其他玩家。
池秽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开始翻看手中的记录本。
第一页看下来,内容很简单,姑且可以概括为:
二十多年前,裴回还是副长官,在一次救援任务返回途中,遇到了一位挥手朝人类求救的有孕蓝妖。裴回依旧坚定自己的选择,举起枪,杀死了它。
这件事情又一次出现在这里,池秽并不觉得奇怪。
奇怪的应该是,这明明是属于严峥冥的记录本,为什么会记载二十多年前关于裴回的事情?
他知道自从蓝妖出现以后,世界大乱,幸存的人类也愈来愈少。防御阵地总部顺势研发了一款新药,使得人类的生长以及衰老速度大约变成了从前的三分之一。
也就是说,实际上过去的二十多年对于裴回来说,生理上的变化仅仅不到七年。
他还记得,那天在越野车上,裴回说自己曾在五年前把严峥冥从蓝妖群里拯救出来。
那么便可以证明,记录本里记载的这个事件,也就是七年前的事情,严峥冥并不在场。
至于偷偷记下这一切,除非他是向当年的当事人打听了这些。
可是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么做的意义又是什么?
那天严峥冥在越野车上,冷静又冷酷地质问裴回,而所有矛盾的开端,都是因为裴回亲手杀死了那个蓝妖母亲。
七年前的事情再一次戏剧般地重新上演,裴回仍旧做出了同样的决定。
根据严峥冥的表现,池秽猜想他或许早就心生不满,也就是说,他对“蓝妖无药可医”这个大众观点嗤之以鼻。
但偏偏在裴回临死之际,反复强调,反复说明,更是直接把化解蓝妖危机的方法摆在他的眼前,这分明是个很好的机会,不是吗?
严峥冥却不肯相信了。
曾经嗤之以鼻的东西,在最为关键的那一刻,成为杀死爱人的一颗子弹。
严峥冥用裴回亲手教给自己的枪法,然后杀死了他。
太矛盾了。
池秽想不通,干脆继续往下翻。
纸张上了年头,已经老旧泛黄,池秽动作很轻,害怕稍不注意,脆弱的纸页就会在自己手里碎了个彻底,如同那些泡影似的匆匆过往。
看清记录本上的字迹,池秽彻底愣住了。
力透纸背的字迹,足以见得当事人并不像伪装出来的那般镇定自若。也许当初严峥冥写下这些东西的时候,就没有想过某一天会被第二个人打开,让所有的秘密窥见天光。
池秽莫名觉得周围的空气少得可怜,尘土像是凝固了,在稀薄的空气里极其缓慢地来回飘着,每一次动作都似濒临死亡前的痛苦呻吟。
他皱了皱眉,下意识抱怨风声太吵,太闹,不仅扰乱了思绪,还吹动了页面。
后知后觉的,池秽猝然收回手,猛地意识到,这不是风。
而是他的手在抖,心在颤。
池秽索性放弃思考,安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