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飞双深深叹了一口气,“你把画给了那对母子的第二日,我找到他们,告诉他们愿意以八百两银子的价格买下这幅画,那女子很高兴,当即就同意了。”
“当时我手上现银不够,只给了一百两银票做定金,约好第二天再去取画,付清剩下的钱,可谁知,第二天我再去时,那母子已经人去楼空,打听清楚他们的去向之后,我立即去追,快马追了整整半日,才在路上将他们截住,我问那女子为何要跑,你可知她是怎么说的?”
金飞双怒哼了一声,才道:“她告诉我,一开始她并不知道这幅画这么值钱,所以听到我说要用八百两银子买下,立马就答应了,可她后来一打听才知道,瀑云公子的一幅画价值连城,别说是八百两了,有时候甚至能卖到数千两高价,她觉得自己吃了亏,就反悔了,我问她,反悔就反悔,为何连我付的定金都不退还,她竟说,我用这么低的价格买走她手中的画,是在诓她,她觉得我不是好人,就带着定金跑路了,准备去府城把那幅画卖个高价。”
说着,她面上露出一个苦笑,“可是阿岭,那幅画是你给她的,你自然知道那幅画的价值对吗?”
“世人皆知,瀑云公子只赠画,不卖画,而他送出去的画却有两种,一种是他笔下的精品,这一类画从头到尾都是令他满意之作,钤以瀑云公子和他名字两类印记,一般只送给懂画惜画之人,或是好友知己,而另一种则为残卷,这个残卷有时是指未全部完笔,画幅上有些许不足,有时是他随性作来送人的画,这一类画,上面只钤有瀑云公子这一个印记。”
“故而两种画在市面上的估价也有不同,前者因是蔡岭精心画就,往往物以稀贵,价值上限极高,而后者则是残卷,画风不定,笔法不定,且大多比较随性,加之只有瀑云公子这一个较为少见的钤印,除了个别极为出色的画作被炒到高价,一般这类残卷,市面上顶多也就卖到一千两银子。”
闻言,沈南葵回想了一番,蔡岭曾经送给她的几幅画,的确都同时盖有名讳和私号这两种印记,而印象中他送给陶茹那一幅,好似真的只有瀑云公子这一个印鉴。
原来区别竟在这里。
金飞双接着道:“阿岭,你自己说说,我出八百两银子买她手里的画,是不是诓了她?”
蔡岭沉默了。
金飞双又道:“不过,对普通人而言,这一幅画的价值也不低了,可她们母子势单力薄,要是招摇卖画,能不能将其保住还是个问题,我出八百两买下这幅画,不但能使他们免遭心怀不轨之人惦记,付的钱也足够他们母子后半辈子生活了。”
“是那女子人心不足,毁约在先,私吞定金出逃在后,而我都找到她当面对质了,她还不肯把定金还回来,你说,我怎能忍得下这口气?”
“阿岭,你好心想帮这对母子,可他们呢,却只贪图那些原本就不属于他们的利益,这样的人,怎配你的一番善心,这样的人,怎配拥有你的亲笔?”
金飞双冷笑道:“所以,我把画抢回来了,还揍了那女子一顿,兴许是断了一条胳膊,兴许是断了一条腿,可是阿岭,我真的没想害死他们,而且我也没有真的把事情做绝,画我虽然取走了,但那一百银子定金,我并未收回。”
“那女人若是知道好歹,养好了伤,拿着剩下的钱置些田产,做笔买卖,照样可以养活他们母子,谁知……”
“谁知竟会出了那样的事!”
金飞双语气中满是悔意,若她早知道,这件事会害得阿岭与她离心,再不愿理她,她绝不会插手其中。
话说完,席间陷入一片静默。
半晌,蔡岭问:“买画的事,你为何不早说?”
金飞双的确有数次都想和他解释这件事,但每每都是说她没有强行抢画,没有故意出手伤人,从未提及买画的事,所以这些解释落在蔡岭耳中,不由就多了几分苍白。
金飞双苦笑,“之前是我不敢说,怕你知道自己的一片善心被人辱没,会觉得难过,后来我想解释清楚时,你却不再给我这个机会。”
蔡岭久久没有说话。
过了半晌,金飞双实在按捺不住了,略带些乞求地叫道:“阿岭……”
蔡岭叹息一声,“其实,画从我手中送出去之后,我从不管后面会如何。”
金飞双眼中含着泪,“我知道这件事中,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那双母子的死,我不敢说他们是咎由自取,可也绝对不是我害了他们,行凶之人明明是那几个醉汉,阿岭,是你亲手把他们交到官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