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观,云家的人么?”堇荼一怔,不住地低声念叨,这个名字倒是好听的。
也不知这位素未谋面的导员此时所来何事,堇荼心头疑惑,便开了门,只见门外站着一位面色苍白稍欠红润血色的男子,着一身黑白参半的长袍,胸口绣着一个太极图案,以黑白两颗玉棋作为阴阳眼,双鬓灰色,眉心同样画着一个小小的太极图,阴阳交织,恍惚间似乎在反方向地慢慢旋转,仿佛要逆倒阴阳。整体上单调的黑白双色给人一种病怏怏的不适之感,但他正咧嘴淡淡一笑,在这抹初见的笑意之下,又让人难以生起厌恶。
堇荼礼貌使然,微微见礼:“丹青班导员闻人堇荼。”
云观语气和煦若春风:“闻人导员初来乍到,一路劳顿,这时打搅,云观失礼了。”
堇荼听着这文邹邹的吐辞,暗地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但还是要维持主人家的大方,和气地说道:“无妨,云导员请进。”
云观这才迈步进屋,屋内灯光煜煜,陈设简陋,但云观却有些迈不动脚,眼神中毫无怕沾染污秽尘杂的避离之意,却深沉复杂如见多年好友,这番复杂滋味均被堇荼收入眼底,她暗道:“他不会和前主人有什么渊源吧?”
堇荼请他落了座,左右观望才发现没有茶水招待,歉意地说道:“陋室寒舍,尚未准备茶水,招待不周了。”
云观一语化解:“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便是我居息数十载的居所,若是请上闻人导员,也实在没有什么招待之物拿得出手。静谧最宜人会面,樽酒兼味只添花。”
堇荼浅笑,确是个有才情的人,对云观也是高看几分。她问道:“导员是云家的人?”云家是天玑一族下四大家族之一,她来自的闻人世家也是四大家族之一。
闻言,云观脸上掠过一抹自嘲,随即又马上敛去,平淡地揭开自己愈合已久的伤疤:“曾经是,后来被逐出,成了弃子。”
堇荼微惊,有些后悔发此一问,正想致歉,但云观不甚在意地拂去记忆里的一层沉沙,坦然说起这段生平往事:“云家主修阴阳二气,钻研太极八卦奇门遁甲之类,闻人导员来自闻人世家,这些应该知道。我本是阴阳子之身,却醉心棋道,但我并无棋道天赋,数十年未得精进,亦无突破,修为也落于家中同辈,消颓一年余,最后我的哥哥继承家主之位,我被逐出,直到黑白棋道突破桎梏,这才寻到机会入了天玑书院,成了如今的导员。”
听到这段难堪回首的往事,堇荼不禁有些同情云观,自己实在幸运太多,但她还是问出心头疑惑:“云导员怎么会跟我说这些?”
听到这个问题,云观怔住良久,重重吐出一口气,终于说出牵引他前来并袒露过往的真实原因:“因为,这里曾是我恋人的居所,也就是上一位丹青班导员,她叫做绘千筱。”
闻言,堇荼恍然大悟,云观许是思念过去的恋人,被这里的动静所吸引,怀旧而来,顺便见一见她这位新导员,因为她和绘千筱都是丹青班导员,而她又住进了绘千筱的屋子,蓦然间有一种淡淡的联系,这种联系让云观撕开所有面具,袒露最真实的自己。或许,他也是积压太久了,想找一个可以倾诉一点的人,堇荼无疑是不二之选。
堇荼好奇地问道:“那她怎么”堇荼在猜测绘千筱各种离职的缘故中语噎了,一时竟不知如何措辞。
云观望了望堇荼,仿佛看到了一丝叠影,如泼墨山水画般美好。他回过头,回忆重生,一点点在记忆中苏醒。他嘴角蠕动,在反复遣词造句,好像在寻找纸短情长转化成长话短说的桥梁,终于他答道:“我与她相遇相知相恋,她不弃我修为低微,时时伴我,我终于不负所望,黑白棋道进阶,本来我们可以在一起一直当导员下去的,但不久后她走出云深镇,数十年未归,杳无音讯,也不知生死,我至今不知何故。日复一日的等待,在我强烈反对之下,书院也没有招新的丹青班导员,终于在不久前,我收到了她的发簪,那是我送她的礼物,她归还于我,簪至人不还,大抵是想了结这段情缘,我不再无望坚持,丹青班也终于重开,所以你来了。”
堇荼不禁发问:“你为何不去寻她?”
“我想过要去,但我不知她在哪,也没有一丝线索,这么多年,渐渐地,我都不知道该以何种面貌去见她,我体弱虚寒,早没有当初的气色,她若不愿见我,我也想不出办法来。”云观落寞地说道,俨然是个直男儿,直得有些憨笨。
堇荼默然,片刻后终于说道:“为自己而活就好,你也有你自己的道,若是道心囿于这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