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途星河上,堇荼一袭凤鸟纹玄衣,三千青丝以云纹丝带轻绾,涉水行走于水面,足下每一步都有极大的上冲力,但对她来说,却是可以忽略不计的。
不到一刻,她离开水面,到达了太微垣的地界。这垣她也出入过,但今时这般的角度倒不曾有过。修为不同,年岁不同,心境不同。
她纵目而观,只见星辰闪烁,相依凝作一道道乳白色的星带。由于三只坏劫的缘故,星辰的闪烁频次都变得错乱失序。太微座由七十八颗明星搭成,立于太微垣的中央,外观上像一尊象征王权的御座,傲然于虚空之中。在太微垣东南向一百二十光年外,便是轩辕祖界。
一想到这,她不禁回忆起三人剑指轩辕祖界、闯入谒者刑狱救出獬豸的惊险,轻喃:“也不知老师和玄师身在何处,应该已经成功入天命十三境了吧?”
这时,有神官远远飞来,居然是轩辕歆然。她出落得水灵高冷,修为也入了天命十二境。说来也正常,她本就天赋异禀,又是轩辕昶之女,资源定是最好的,只是无以与堇荼、凌紫氛、陵七这几人比肩。
她立在堇荼几丈外,看见这位闻人女帝,心中五味杂陈,曾经相仿的修为,如今已是隔了一道天堑鸿沟,有了天壤之别。愣了一会后,她才作揖行礼:“轩辕歆然见过闻人女帝,父亲已设宴招待,请移步大邺宫。”
堇荼心中飞转,轩辕昶这是玩的哪一出?鸿门宴么?但她面不改色,既来之则安之,点头说道:“神帝客气,天女引路吧。”
于是,两人飞身神行,不多时抵达了太微座,进入其中,几个闪乎间来到了大邺宫外。
大邺宫庑顶式结构,鸱吻倨傲,斗拱飞衔,有一派君王大气。这里便是轩辕昶日常居息之所,今日在前厅设宴待客。
轩辕歆然余光扫了扫气定神闲的堇荼,暗道:“深入太微座,却还能这般沉稳冷静,这就是实力带来的底气么?”她扫空带着艳羡的杂绪,躬身上报宫中:“父亲,闻人女帝到了。”
轩辕昶声如洪钟大吕:“女帝来访,请进!”宫外敞开,灯火煜煜,席间坐落着一众神灵,皆是投目外望。
堇荼心知,轩辕昶不亲自来迎,又布列诸神,大有威吓之意。但她一脸淡然,衣袂一拂间已经落座在了空出的左首席上,一扫诸神,包括轩辕歆然在内,一共有两位天命十三境、五位上神,还有堂上高座的轩辕昶。这阵容,太微垣顶尖战力绝对到场八九成了。
轩辕昶头置玉冠,举盏开口说道:“女帝初来,诸位为女帝接风洗尘。”说完,诸神连忙起身举盏饮下。
她一人坐定不动,轻抿一口,轻轻说道:“太微垣人才济济于一堂,多为见过的旧人,这场宴席说是故人会晤也不为过。”她见过姜道山、轩辕泱、轩辕隐、百里霁望、轩辕歆然,甚至几位都有交手的经历。
听了这话,那些与堇荼有过正面交手的上神,除去轩辕泱,都是一副“受宠若惊”的不安情态。
轩辕昶一笑,“女帝只当是家宴,毕竟三垣是一家。”
她当即问道:“既然神帝以为三垣一家,何故戗杀玄帝,残害旧部,订立密约呢?”她是女帝,才敢这么不客气的问罪东道主。
这话一出,一众上神已是屏息敛神,陷入了阒寂中,根本不敢插话缓解僵硬的气氛。他们明白女帝来者不善,但显然心理准备还是做少了。
轩辕昶眉头一蹙,没想到她居然会这么单刀直入,根本不给他斡旋的机会。
于是,他轻咳一声,“女帝所言偏差了,三垣神役玄帝身殁,是兵家常事;旧部忤乱,本帝代为清理,是友邦之谊;至于订立密约,是圣槐序的缘故,他已死,不该怪到本帝头上。”
堇荼轻蔑一笑,“神帝还真是撇得干净。本帝直说了,玄帝为我先祖,旧部中有我老师,神帝的作为,本帝都该讨要一个说法。旧账清了,梁子解了,对三垣都有好处。”
轩辕昶脸色一沉,忍住怒意问道:“女帝要什么说法?”
堇荼平淡中有一股不容置喙的帝王之气:“神帝向玄帝和旧部道歉,并归还了巨阙神剑,本帝便一概不追究了。”比起圣槐序和许让尘,轩辕昶并非罪大恶极,完全不可饶恕,她也无心生死一决。
轩辕昶一听,觉得拉不下脸,立即拒绝:“本帝统御太微,而女帝只是袭替圣槐序初承帝位,似乎没资格提出要求。”
堇荼冷冷说道:“那就只能拳头说话了。”她也没有幻想直接令轩辕昶服软,谁拳头大谁才有话语权,这是帝王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