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水一般溜走,拳头越有力,捏得越紧,水就流得越快,剩的越少。
玄真老道没有骗陈心隐,并非如往常一般为了不刷碗而编造借口,他真的离开药园峰了……
还记得情绪略显低落的陈心隐在帮助玄真老道在整理衣物时,他嘿嘿笑着,用手拍了拍陈心隐的肩膀,颇为自得地说道:
“小子,你家道长我栽花种草,可是终于盼到高升的一天了,你也得好好努力呀。不过你也不要太觉得有压力,毕竟你还年轻嘛,虽然天分有缺,一时半会儿没法出人头地,不过以后机会也有的是……”
当然,陈心隐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还没等他吹嘘调笑完,陈心隐就随手从床上抓起一叠码放得整整齐齐的衣物被褥劈头盖脑地一股脑砸了过去,然后冲上前去使出毕生所学的拳脚功夫乒乒乓乓与玄真老道扭打到了一处……
左眼眶一圈乌黑的陈心隐依依不舍地挥着手,作别了玄真老道,目送着他驾起一道剑光,载着一大包行礼向着主峰而去。
好几天陈心隐在闷闷不乐,始终没能说服自己接受这个安排,药园还是那个药园,小院还是那个小院,藏书房还是那个藏书房,每天清晨的鸡鸣还在继续,只是他的心中总觉得有些不大得劲,有点空空落落。
太过于冷清!
修道人的山场,本来就不比红尘热闹,这诺大一座山峰,别说是两个人,即使是两百个人,扔进去也是如同沧海一粟,渺渺无踪。
更何况现在两个人中的一个也已经走了,只剩下了一个人。
物是人非,少年人展翅欲飞。
陈心隐毕竟是少年心性,低潮落寞持续几天,也就慢慢地淡了,他又重新变得欢乐起来。
因为……
山鬼来了!
幸而,山鬼还在,现在山中并无其他人等居住,她的顾虑也少,自然可以来往得更为频繁。
山鬼这个活泼美丽的少女,也给了年纪正当,钦慕少艾的陈心隐以极大的心灵慰藉。
觉察到了陈心隐情绪的低落,山鬼这些日子来得很勤,想尽办法,时常从别处移来各种奇异的鲜花和果子送给陈心隐,将姹紫嫣红的鲜花栽满了整个院落,新鲜甘甜的果子摆满整个厨房,以分散他的注意力。
如果觉得内心空虚,那就尝试填满房子和肚子!
这就是山鬼多年来的经验总结。
一切的不适皆源于不习惯。
三年以来,陈心隐早已习惯了每日清晨准时叫醒玄真老道,心情好时可以考虑来一场打架斗殴来活动筋骨,开动脑筋。
每餐饭后,两人算尽机关,逃脱着刷碗抹桌子的“俗务”,欲追寻“大道的真谛”。
闲着无事,两人还可能因为一片叶落,一只蚁过,一阵风来……而掀起一场精彩绝伦的唇枪舌战,双方引经据典,针锋相对,滔滔不绝。
最初,年少轻狂的陈心隐总是不敌的,结局皆是玄真老道两袖清风,飘然而去,寻上一树荫,睡上一下午。随着实战的磨砺,陈心隐迅速成长,渐渐地胜得就多了,现如今,双方几乎已是呈势均力敌之态势。
玄真老道并非离开了他的生命,只不过换了个山头而已,即使是凭着现在他的脚力,早晨随着日出从药园峰上出发,到主峰一天之内也能行个来回。
这是陈心隐提供给自己的心理暗示。
更何况他的身体在一股奇妙力量的影响下已经彻底恢复了正常,甚至超出了一般意义上的正常,他也可以修习道法,他可以学习御剑,到时候难道他就不可以驾着剑光跑到玄真老道的面前,好好地取笑他一番吗?
陈心隐感觉自己前方打开了一扇大门,前途自此一片光明……
心结一经解开,他的心境豁然开朗,重又恢复了从前那个欢乐跳脱的少年郎。
这位少年郎彻底迷上了弹琴,无琴不欢。
玄真老道倒很是仗义,特意以他自己的名义在玄慧师叔那儿赊来了数十张好琴,一股脑儿地扔给了他。用他的话来说,他现在阔了,也是有身份的人,这点琴在他眼中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好一个不值一提!
心气颇高的少年哪里容得下有人在自己面前摆阔,更何况是曾经一同潦倒过的难友。
毫不意外,这话入得陈心隐的耳中,换来的自然就是一顿的冷嘲热讽,以及什么言语间的龃龉,什么“土财主”,“暴发户”,“为富不仁”等等负面词汇不一而足。
话说回来,嘲讽归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