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老大一方的人皆是一些未经修行的普通人,比起普通人,除了会玩上一些刀枪剑戟,内外功夫之外,并无其他厉害手段,可是他们还是咬着牙,拼着殒命的危险,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
他们平日里虽说也干着逞凶斗狠,收受保护费,调解家长里短等一些繁琐之事,然而毕竟皆生于斯,长于斯,对这座青州城,要说没有感情,那也是不可能的,此刻见到自己的家园被这些异类毁坏至斯,满腔的怒火化作力量,尽数爆发了出来。
枪戟穿不透这些饿鬼的皮囊,他们就抡起锤子砸;
刀剑斩不断这些饿鬼的手足,他们就高举斧头砍;
锤子断了,斧头缺了,他们搬起石头砸,抱起木桩碾……
然而人力有时尽,成败自在天。
并非总是凭着一腔热血就能扭转乾坤,至少在这件事儿上。
邢老大一拨人越战越少,而饿鬼们偶有负伤的,皆凶性大发,尖牙利爪,动作迅疾无比,往往划着就是一道深痕,抓着就是一片血肉。
邢老大横练功夫甚是精深,却依然挡不住饿鬼的利爪,他的一条胳膊由于躲闪不及,被划开了一道大口子,此时正是血流如注。
闻到了鲜血气味的饿鬼们,变得更是兴奋了……
鬼母站在墙头,冷漠地看着底下众人,并无兴趣出手。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她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邢老大,蹲下!”
又有一只饿鬼朝着邢老大猛扑过来,他失血过多,动作的敏捷已大不如前,再无力气躲闪,只好叹一声气,闭目等死,哪想到此时一声清亮的呼啸声从身后传来。
在这种场合中,这道呼声是如此的可靠,如此的动听,如是仙音……
他认出了这道声音的主人,他依言蹲了下来。
一道黑色剑光从邢老大身后飞出,贴着他的发梢,带下来几缕头发,向着面目狰狞的饿鬼电射而去,这饿鬼正深处殷红的长舌,舔着自己的嘴唇,仍在迷茫之中,黑色剑光就已经洞穿了他的身体,继而毫不停歇,继续朝着下一只饿鬼飞去……
“师父,你来了!”
邢老大转过身去,惊喜地叫道。
“哦,我来迟了,你们还好吧?”
声音从院墙上头传来,平静中带有怒意和担忧。
邢老大在背后没见着人,正疑惑间,朝着墙头那边望去,只见此时一位潇洒少年正卓然立于墙头之上,晚风猎猎,吹起他的长袍下摆,与鬼母对视着。
“师父!”
邢老大又喊了一声。
“陈公子,你可算是来了。”
吴军师也不知从哪个角落里灰头土脸地爬了出来,想来他的命也挺硬,在这样的混乱之中竟也能够毫发无损。
“你又是哪个?竟敢伤了我的孩子们……啊,你是伙房童子!”
那鬼母先是警惕地盯着陈心隐看个不停,而后看见了在青龙大街上漫天乱飞的隐锋剑,想起了阴山大雄的警告,不由失声叫道。
“呃,伙房童子……”
陈心隐无可奈何地扶了扶额头,现下危急当口,时间比银子还要金贵,他自然没有闲情逸致与这鬼母辩说自己身份问题。
鬼母顷刻间便慌了手脚,原本冷漠的表情瞬间化作惊恐,她尖厉地大叫一声,就要与仅剩的几只饿鬼一齐遁去,陈心隐哪里能给他们离去的机会,从身上浮现出一个水球,然后再凭空生出几条栩栩如生的水龙,龙头咆哮,直向着依然存活的几只饿鬼和鬼母扑去……
这些饿鬼虽然经得住刀枪剑戟的斩杀,却无法承受得了陈心隐白流道力的威力,皮囊再坚实,也要融化于这股清和之气中,身影再鬼魅,也逃不开这生了眼睛似的水龙。
最终,龙头化作巨掌,每一只巨掌的掌心之中分别握住了一只饿鬼,那些饿鬼早已奄奄一息,眼见着就要不活了。
只有鬼母修为精深,一时半刻还取她性命不得,犹自在挣扎不已。
一道剑光划过夜空,那原本上下翻飞的隐锋剑穿透了鬼母的身体,终于彻底灭杀了这个鬼物。
从墙头上跳了下来,看着地上满地的伤损,陈心隐表情肃穆,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师父,幸好你来了,否则……”
邢老大好歹也算是一个硬汉,此时亲眼见过这许多的怪事,终于肯彻底地意识到自己的平凡世界之外尚并行存在一个奇诡无比的世界,他也变得惊疑不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