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杨松开捏着圆环手指,观察被圆环套住的黑色十字架坠子。
四个尖端被设计成三角形,光滑的材质反射银白的灯光,像古武器里的银枪头,闪闪夺目。
冰凉的材质,兵器一样的设计,本该锋利无比的尖端却被细心打磨圆润,再加上套在十字架中心的小圆环,颇有种百炼钢化为绕指柔的意味。
黄杨手指摸着十字架不锋利的尖端,心里忍不住在赞叹,真是个既矛盾又和谐的设计。
被打磨过的尖端攻击性减弱,拿来扎人可能扎不进肉里,但一定会疼。
伤害力不够的武器被黄杨盯着看了几秒,然后放到了桌子上。
黄杨想给自己挑一个更具有伤害力的武器,最好大一点重一点,更有威慑力一点。
比如江羿绵每天举着玩的两个杠铃就不错。
地上放着的深蓝色杠铃被拿起来一只,黄杨用右手试了试,觉得可以用。
于是又把另外一个杠铃拿起来。
两个杠铃的重量对于一个成年男性来说还算简单,但是一直举着却有点难。
黄杨尝试轮了一下右手,杠铃转了个圈,但它的重量影响了黄杨,深蓝色的公斤铁差点被甩出去。
会脱手而出的杠铃威慑力和伤害力都有,但是不受控制容易误伤,黄杨放弃这个武器。
黄杨放下杠铃,视线在架子上那根笔直的棍子上停留了一秒,又移向桌子下靠着的篮球,最后飘回他自己的座位上。
这么左右看了一遍,他发现除了那副上体育课用的羽毛球拍,其他东西都有明显不能用的缺点。
可是一个去火锅店上班的人随身带着羽毛球拍会很奇怪。
最后那个黑色的十字架又回到了黄杨手里。
握着江羿绵为自己挑选的“武器”,黄杨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从怀疑有人跟踪到回到安全的宿舍,他表现的一直很平静,甚至有些想硬碰硬的意思。
难道他真的不怕吗?
黄杨也在问自己。
他是怕的。
可是他早就学会了一件事:怕不能解决问题。
所以他有时候越怕反倒越不怕,大不了就是两败俱伤。
但是那是当时的黄杨的想法,现在的黄杨冷静下来,只觉得后怕。
有一些人遇到事儿,当时并没有太大反应,事后再想,往往担惊受怕。
黄杨现在就是这样。
他会怕,因为他现在已经拥有了一些东西,他不想失去它们,不想失去这样的生活。
黄杨当初独身来到广夏这座陌生的城市,现在,在半年之后,他也有了舍不得的东西。
他舍不得,舍不得被人挂心牵绊,舍不得他的新相机和新电脑,舍不得他最好的“朋友”——江羿绵。
他在下一刻否认了最后一个结论,不是舍不得江羿绵,是舍不得被温暖的自己。
黄杨一直认为自己是自私的,他喜欢的是对他好的江羿绵,他喜欢的是江羿绵的“爱”,他喜欢的是可以“爱”江羿绵的自己。
他从来最爱自己。
因为想你爱我,所以才决定爱你。
听听,这多自私?
他不够慷慨,不如江羿绵大大方方。他苛刻对方的“爱”,明明先喜欢的人是自己,却要等对方也同样“喜欢”之后才行动。
动心者保持观望,期待前面转身看自己,却连脚都不肯迈出去一步。
黄杨,你怎么能这么吝啬呢?
你只肯等,不肯付出,你生怕自己受到一点伤害。你爱的人,从来都只有你自己吧?
原来你从来都是那个冷漠的黄杨。
可是除了我,还有谁会爱我呢?黄杨像在骂自己,又像在安慰自己。
自以为“自私”的人舍不下现在的一切,也舍不得那些躲在阴暗里的过去。
就像他脚上这双鞋,明明烂了坏了,他却舍不得丢,因为这是张院长给他的东西。
就像是他自己,明明活得不算好,却还是不愿意丢掉那个拧巴的自己,变成一个新的黄杨。
黄杨突然想起福利院院长对他说过的话。
“黄杨,你得活着,活着才有一切。”
以前的黄杨听不明白,现在的黄杨听明白了。
活着才有一切,他不期待未曾得到的,他想守住现在拥有的。
因为后怕而颤抖的指尖终于平稳许多,黄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