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干脆地说:“孔代死了,或是活着,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但您们就完全不同了。”
莫特马尔公爵几乎与此同时就看向了将军的脸,将军可能一时间还没能明白过来,但等马车开始移动的时候,公爵看到将军深深地弯下了腰,直到再也看不见为止。
“陛下,”莫特马尔公爵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才说:“您将来一定会受到很多人嫉妒的。”
“嗯?”路易从绍姆贝格将军刚刚交给他的一叠信件中抬起头来,“这是当然的吧,”他说:“我是法国的国王。”
仍然被允许与国王以及公爵共乘的审判长呵呵地笑了起来。
巴黎终于被他们抛在了身后,哪怕不去看,三人也知道最后的胜利者终将会是谁,要说,这个年少的国王身后或许有老奸巨猾的马扎然主教控制与教导,但就公爵与审判长看到的,这位国王也有着令人艳羡的天赋,这种天赋他们并未在孔代亲王或是加斯东公爵身上看到,只是出于各自的心思,他们在之后的行程中奇妙地保持着安静。
他们在黎明到来时进入了凡尔赛,虽然只有短短几个月,但凡尔赛已经不再是之前的样子了,那幢被路易十三用来当作狩猎行宫的小楼被增设了如同展开翅膀般的双翼——增加的房间让暂居在这里的王室成员安逸了许多,虽然国王并没有要求火枪手前去通报,但他的马车一驶入庭院,就看到王太后安妮正匆忙地走下台阶,但她再快也快不过王弟菲利普,他奔上前,紧紧地抱住了路易的腰,将额头抵在路易的肩膀上。他只比路易小两岁,十二岁的少年也如同新生的乔木那样有了成人的雏形,只是他还穿着睡裙,而不是睡衣。
路易摸了摸王弟的脊背,“我一直很担心您。”菲利普说,他的眼睛里倒映出火把的光亮——这样的倒影显然不仅仅是因为他有着一双明亮的眼睛。
“没什么。”路易说:“我说过我也会离开巴黎。”他之前决定要先送走王太后与菲利普的时候,可不太容易,因为菲利普认为留下来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国王,王太后说服了他,让路易也松了口气,毕竟他并不想直接告诉菲利普说,绍姆贝格将军与蒂雷纳子爵并不会接受另一个人,哪怕是王弟的调派——如果能,那么路易也许就要做出他并不愿意做出的决定了。
“不过这是最后一次了,”国王揽着兄弟的肩膀,一边向着自己的母亲走去,一边说:“我向你发誓。”他说:“等到我们重新回到巴黎,就没有任何人,能够再把我们赶走——我们会如我们的父亲与祖父那样,真正地成为这座城市的主人——我要为你举行一场盛大的宴会,好完成你的‘吊裤’仪式。”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实在是受够裙子了,想来你也是。”
“我倒是不那么讨厌,”王弟说:“但我也想要和你一样,哥哥,我想要成为一个将军,好为你作战。”
“会的。”国王说,这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王太后面前,国王上前,握住母亲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吻。
之后是仍然处在法国国王庇护下的英格兰王太后与大公主亨利埃塔,最后才是玛利.曼奇尼,她甚至没有等国王先说话,一跃就跳到了他身上,将自己的面孔埋在他尚且十分单薄的胸膛里。
让路易惊讶的是王弟菲利普居然没说些什么,要知道,也许是因为更多地待在王太后身边的缘故,菲利普十分看重礼仪,也不喜欢任何一个人,除了他自己和他们的母亲,与国王如此亲近——后来路易才知道,在他还在巴黎的时候,被迫待先回到凡尔赛的王弟正因为有着玛利的渡鸦,才能按捺住自己焦急的心情,耐心地等待下去。
也就是说,我一直被你们偷窥着吗?
于是两个人都因此受到了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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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王弟菲利普与小女巫玛利都愁眉苦脸地对着一套可观的大部头,咬着羽毛笔发呆的时候,国王期待已久的消息终于来了。
巴黎重新回到了国王手里。
加斯东公爵与他的女儿蒙庞西埃女公爵都被抓住了,吉斯公爵投降,但孔代亲王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