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牌上书:【玖壹】
意为:第九座坟内的第一名受害者。
在场所有人都看得很清楚,这具受害者的尸体十分凄惨,浑身骨头都被砍断十几处,许多只剩皮连着的伤处,因为尸身腐烂了,而瞬间七零八落。
即使是从军多年的老翁,看到这一幕也心生不忍,看那尸身,受害者应当是个还算年轻的小娘子。
老翁的愤怒却没有因此得到平息,不过,这愤怒却是冲着做下这等下作缺德之事的守尸人一家而去的。
他颤颤巍巍地走到黄定洲身侧,压低声音,但不难听出其语气中的怒放和恨意,“当日吾亲手将内子放入棺内,吾不愿让守尸人这等外男,接近内子棺木,守尸人让其妻女负责帮忙最后给内子上妆,敛容、盖棺的。”
“只有那时候,吾无不在内子身旁,必定是那时候,其妻女与守尸人合谋做下此等卑鄙无耻下作之事。”
老翁说到这里,双手握拳,眼底充满杀气,要不是重新安葬他妻子更为重要,恐怕他都能当场提刀,去守尸人的家中,问候他全家一番。
接下来有更多的墓主家属,证实了老翁的言论。
若是需要收殓的尸身为男性,是守尸人负责盖棺;若为女性,则是守尸人妻女帮忙盖棺。
负责抬棺的人,都是守尸人安排的壮汉。
在义庄买的棺材,虽然都是普通的木棺,但是义庄给的价格,比市场上的便宜许多。
所以,能将尸体送往义庄的,一般都是附近的穷苦人家。
再加上守尸人,是本地人,他的所作所为竟从未被发现。
对于特别穷苦的人家,还能在义庄领取免费的香烛与纸钱,虽然数量有限,但足以安抚这些人家。
能让家人入土为安,而不是一张草席裹了,一个土坟,草草了事,这让大部分的穷苦人家,都对这个义庄十分有好感。
因此,今日之事一爆出,这些人家都十分震惊、愤怒、惶恐、不安。
这是得多恶毒、缺德、没有人性,才能做下这种事!
这个坟山,接下来的几天,日夜烛火通明。
那些被喊来指认尸身的墓主家属,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后面默默地加入衙役的队伍,帮忙挖坟、帮忙劝慰新到的墓主家属。
按照柳县丞的手札记录,有一百九十多座坟需要处理。
有些年代较为久远的,打开棺木,里面尸体已经化作白骨,若是异性、身高不同等,还好分辨。
反之,要分辨出来,十分不易。
黄定洲见坟山的挖坟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回县衙,开始对案件,展开新一轮的审理调查。
守尸人已死,死无对证。但是,其妻女还活着,并且参与了尸体处理全过程,那她们就是整个案件的突破口了。
守尸人的妻女,跪在公堂,都是未语先落泪,摆出一副柔弱可怜的无辜姿态,不论黄定洲问什么,她们二人都会异口同声地磕头,来一句,“民女是无辜的,民女不知,求县令老爷开恩。”
堪比复读机成精。
她们两人紧握彼此的手,时不时地互相对望,边对望,边哭泣。
整个公堂内都回荡着她们的低泣。
显得黄定洲像是个欺人太甚的狗官。
就连守在两侧的衙役,都忍不住为之侧目,只不过,一旦怜悯一涌上心头,就会联想到从坟山运回的上百具尸骨,这点怜悯瞬间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们再看这对母女的可怜姿态,就觉得浑身发毛。
黄定洲沉稳如钟,完全不受其影响,微笑着说出来相当魔鬼的话,“人证物证俱在,你们二人就算不愿招供,也不影响本官判你们秋后问斩。”
原本红着眼眶抹泪的母女二人,被这话吓得忘了要继续哭泣,柔弱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凶狠。
守尸人妻子对上首的县令怒目而视,忿忿不平地怒声道,“凭什么!下葬之前他们自己同意了,也收了钱,现在事情暴露了,全都推到我们母女头上,只会欺辱弱小的男人算什么男人!”
此言一出,守尸人女儿也站出来力挺她母亲,言之凿凿,“我娘亲说得对,他们一听我娘说棺材可以便宜一半的价格,他们就全都同意了,就算是问罪,他们也应当承担一半的罪责。”
黄定洲立刻传唤了一坟多尸的墓主家属到县衙,对簿公堂。
只不过这些家属人数众多,因此,他们只推选了三人,作为代表,出公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