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律法对这些人诸多约束。
邓哻本来就是负责拱卫京畿,有抓捕嫌犯的权利。
哪怕是忠厚老实之人,要是不交保护费,邓哻随便找个由头就能把人弄进去。
反之,那些真正的偷鸡摸狗杀人放火之徒只要交点钱,也能放心住在西城。
当然如果再犯事,就另当别论。
苦主们想告也无处去告,毕竟他们本来就是应天府里的“黑户”。
那边又聊了几句,便走了。
脚步声出了雅座下楼,朱柏便看见那几个人或背着手或大摇大摆远去的背影。
簇新的乌纱帽和上好的裘皮大衣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格外讽刺。
朱柏原本只是看热闹的心也气得突突跳:好一群嚣张跋扈的官老爷,真是有生财之道啊……
我要不是特么乱入的,也不想惹麻烦,现在就下去掀了你们的帽子。
朱樉也气得不行,攥拳深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对着朱柏行了个礼。
朱柏歪头问:“二哥这是干什么?”
朱樉说:“二哥有事求你。”
朱柏说:“二哥不用客气,尽管说。”
朱慡说:“求十二弟暂时不要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让我来处理。”
朱柏咧嘴一笑:“二哥是说今天喝茶的事吗?我只想吃吃喝喝,玩玩乐乐,别的都不想管。再说这跟我也没关系。”
朱樉又作揖:“多谢十二弟。这个人情,哥哥以后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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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两估摸着旁边那拨人已经走远了,才下来,直奔西城兵马司。
西城兵马司都指挥赵大人听说朱樉来了,出来在门口迎接。
朱柏本来就很同情这几个兵马司的都指挥。
这会儿看到赵大人,越发觉得他是五个都指挥里最蛋疼的,没有之一。
要论战功,他现在应该至少是三品武将。
只是他从元军那边投靠过来的时间有点晚,老朱对他多少有点忌惮,所以开国论功封官,只给了他个六品都指挥。
一来一去差了数级。
而且,兵马司这个职位,还费力不讨好。
朱柏暗暗叫苦:怎么来了个这么不长眼的。朱樉惹事就很好了,竟然还来惹他。
朱樉冷笑:“什么人,好大的派头。我偏不走,他能怎么样?”
他和朱柏今日穿的便服,又没把牙牌露出来。
朱柏个子小,他们连马都没骑,一路走着来的。
掌柜把他们当寻常人家公子哥也不奇怪。
不过,他们先来。
楼上三间雅座,一桌一个房间,相互又不影响。
任隔壁是多尊贵的客人,各坐各的就是。为什么非要赶别人走?
掌柜好无奈,只能不停作揖:“两位小爷委屈一下。今日我请二位,不收茶钱了。”
朱樉翻了个白眼:“滚。大爷稀罕你这点茶钱吗?我今儿还就是不走了。”
朱柏笑嘻嘻对掌柜挥了挥手:“掌柜在这里磨我们,还不如去跟隔壁的客人说说,叫他们不要那么讲究。要包场,下次早点来。”
掌柜只能叹着气又去隔壁了。
隔壁立刻有人大声说:“是哪个不识相的。让我过去把他们打走。”
朱樉一听,就要撸袖子站起来,要过去。
朱柏按住他低声说:“这几个人这么嚣张跋扈,好不好就是西城的地头蛇。二哥不想听听他们要说什么要紧事吗?”
只要不打架就好。
管他是什么人。
朱樉一听,也是,又坐下了。
“李大人莫慌。”隔壁也有人按住了吵闹那个人,问掌柜,“隔壁是什么客人?”
掌柜回答:“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带着个七八岁的孩子。”
那人又说:“哦,原来是两个毛头小子啊。难怪。随他们去吧。也不碍事。”
掌柜如获大赦,忙拍马屁:“邓大人不愧为指挥佥事,真是大人有大量。”
朱樉忽然僵在那里。
朱柏瞥见他脸色骤变,垂眼想了想:等等,这不会是邓知秋的叔叔邓哻吧。
他隐约记得邓哻在西城守卫府里任指挥佥事。
真是芝麻掉到针眼里,巧了。
朱樉紧张地飞快瞥了朱柏一眼。
朱柏正若无其事数着盘子里的果脯。